白承年呼吸一滞,身子已经探出马车,可是却有人动作比他快一步。
“小姐!”
绛雪飞身落下,搂着江伊颜的腰身,拔地而起。
嘭!
马车和两匹马车相撞,而梧桐也老早就开始勒马,马头堪堪在江伊颜面前停下,再近一步就很有可能撞到江伊颜了。
风月把手里的东西随便一丢,白着脸跑过来,拉着江伊颜上下查看。“小姐,你没事吧?刚刚可吓死奴婢了,你怎么会突然跑到那边去呢?”
江伊颜回过神后,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边转头去看自己刚刚待过的地方。“风月,我刚刚看到了有个乞丐手里抱着刚出生的娃娃,你快去看看。”
“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些!”风月不满的看着江伊颜。
江伊颜拍拍她肩膀,“好了,我没事,你快去。”
拗不过江伊颜,风月只好不情愿的朝江伊颜说的地方走。而绛雪则是寒着脸,大有一副你不能把我支开的模样。
江伊颜有些头疼,转头看向停在自己面前的马车,随后一笑。“梧桐,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绛雪这时候才看见,停在她们面前的马车,居然是白承年的马车。
“我们要回府,夫人也要回府吗?”马车里的人没说话,梧桐也摸不清他的态度,只好顺着江伊颜的话问。
江伊颜摇头,“如果不急的话,你们帮个忙吧。”
“这个……”
“你说。”白承年的声音压过梧桐的声音,清楚的传了出来,听不出有什么。
马车内,白承年右手死死的按着自己的胸口。心跳的好快,在看到绛雪搂着她落地的时候,他心跳骤然加快,快的让他错以为,自己的心就快要这么跳出来了。
江伊颜没听出来有什么不对,转头看着躺在地上的人,“把这些人送去济世间,妥善处理一下。要用钱用药的,你跟济世间说一声都由我出,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江伊颜直接就迈开步子,朝另一条街上吓的嗷嗷大哭的孩子们走去。
梧桐转头,“少爷……”
“按她说的去吧。”白承年顿了顿,“她去做什么?我似乎没看见她的马车。”
“夫人……”梧桐抬头看去,就看见江伊颜走到那群孩童身边,蹲下身子笑着安慰那些孩子。
即使她身上的衣服绸缎价格昂贵,即使她身份比这些人还要高贵许多,可是她仍旧蹲下身子,笑着一个个的安慰那些吓坏了的孩童们。
而她那个长年累月都冷着一张脸的婢女,面不改色的去买了一整筒的冰糖葫芦,拿来一一发给那些孩子。
“夫人身边的人,都跟夫人一样的矛盾。”梧桐应了白承年的话后,一边嘟囔一边去找人帮忙。
可现下不用他开口,一旁就有目睹事情经过的百姓主动上前,帮着把人抬去济世间了。隐隐的,居然有把他们排斥在外的感觉。
他们刚刚可没看错,在那些即将要撞上丞相夫人的马车里,也有丞相的马车。
济世间的开业没有华裳阁那么张扬,而且选址也在比较偏僻的地方,大家知道也都是私底下传,像白承年这种身份的人,自然是不知道私下里老百姓们偷偷传的话,所以并不知道,济世间其实也在内京城开了铺子。
“你说,她有什么矛盾的?”下马车的时候,白承年实在没按捺住,站在梧桐面前问。
梧桐不知道为什么,向来不关心女子事情的少爷为什么会突然问夫人的事情,可既然问了,那他就只有回答了。
“夫人,还有夫人身边的人,虽然每个人都看着冰冰冰的,可是他们却都是极好相处的人,而且都很有人情味。平日里,府里有需要帮忙的事情,他们也都会出手相助。外出采买的人回府也说了,华裳阁和济世间每天都有做善事,只是范围很小,而且老百姓们怕事情闹太大会让宫里人记上,都帮忙瞒着。”
其实这些事情,每天都会有人传到自己面前。可是白承年那边没提起,梧桐也只好自己看,现在听到白承年问起,当然要一股脑的都说出来。
谁知道下一次,少爷再主动问起夫人的事情时,是什么时候?
“哦还有,外出的人在府外有碰见夫人的人时,都能看见他们在做好事。有时候是帮着老樵夫把东西搬进城,有时候是帮着走丢的孩童回家,还有像刚刚那样的,救了孩童后会去哄孩童们,然后把人送到他们爹娘手里,才离开。”
一开始梧桐并不喜欢这个行商的夫人,可是这么些天,看着那些事情,他才发现,就算是商人又如何?夫人做的事情,是很多自诩“善人”都不会,更甚至不屑去做的事情。
久而久之,梧桐的天平就慢慢的偏向江伊颜了。只要白承年问起跟江伊颜有关的事情,他都会尽可能的挑好话说。
白承年听了,只垂眸,没回答。迈步走进了济世间,梧桐看了一眼一旁支着布施凉茶,为往来行人解渴的小茶棚,抿抿嘴也走了进去。
夫人,包括夫人的人,都做到了把小善事当成了一种习惯。
对他们来说,或许这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可是夫人身后还有那么多人,一人一件积攒起来的小事,可比那些所谓的大善人做的一件事要大了。
可是那些大善人呢?只挑拣着于名声有益的大好事做,而且还要大肆宣扬。活该他们达不到夫人的这个地步!
把受惊的孩童们送到各自的爹娘手里后,江伊颜这才带着绛雪朝此行的目的去。
而看着江伊颜自然随意的漫步在街上,老百姓们对她更是赞誉不减。可他们并不知道,在江南那边,老百姓们都习惯了江伊颜带着人在街头漫步,有些熟识的还会跟她打招呼,聊上那么几句。
以至于,现在江南的马车销售量并不高,但是每一辆被打造出来的马车,都是特别好的。那是因为江南的人都被江伊颜影响,如果不是很远的地方,走走路就当做强身健体。而稍微远一点坐马车,自然也是要稳妥舒适的。
“大小姐,您可算来了!二爷已经在里面等很久了。”
掌柜的一看到江伊颜,立马跑过来。
江伊颜原本是收到了江二爷的消息,然后才匆忙从丞相府出来的,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这里的情况比江二爷说的还要严重。
面前的铺子,除了歪歪斜斜挂在上边的牌匾,谁能看得出来这原来是个卖字画的铺子?
“绛雪,你留下处理,我上二楼去找二叔。”说完,江伊颜就提着裙摆迈上楼梯去了。
楼上,大夫在帮江二爷包扎,江伊颜看了一眼,发现他的额头和手臂都是血,心里的火簇然升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在内京城居然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官府都是养着吃白饭的吗!”
大夫的手一抖,江伊颜摆手,“你做你的事情,做完下楼拿钱就是。”
找了老半天也没看见个像样的椅子,江伊颜就随手拉过一张桌子,坐了上去。“这是谁做的?”
江二爷看见江伊颜这个样子,示意大夫还在场,让她注意点形象,不停的咳嗽着。
江伊颜摆手,“别管这些,你就告诉我究竟是谁做的,欺负人还欺负到我们江府头上来了,是当咱们江府里没人了是吗?”
大夫身子抖了抖,加快手上的动作,包扎结束,就提着自己的医药箱下楼了。
“这事二叔只告诉了你,你可别告诉老祖宗,她年纪大了,听不得这些的。”江二爷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但看样子,那些人应该预谋许久了。”
“那些人?”江伊颜挑眉,“看样子二叔认识那些人呐?那这样就好办了,你告诉我那些人是谁,我直接去报官去。如果那些都是有身份的人,我就让白承年主判,我就不信了,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二叔今天叫你来,是想让你帮二叔把这事压下去,你怎么还要闹起来呢?这是我们的家事,闹出去谁都不好听,对你的名声也有损害。”江二爷有些无奈,怎么这事情的走向是这样的?
江伊颜皱眉,“这事跟我的名声有什么关系?你只管告诉我就是。家事又如何?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更何况你这铺子里的东西都是钱,你乐意送给他们?那小妹和小弟谁养?你要靠着二婶那些嫁妆铺子吗?”
“当然不会!她的嫁妆铺子赚的钱都是她自己的,我身为一家之主,怎么能随便动用她的钱!”江二爷立马摆手,但因为扯到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的收回来。
“因为方氏的事情,我已经很对不起你二婶了,这事绝对不能再让她知道了。”江二爷叹了口气,当初三弟就跟他说了酒会误人,可谁知道他就是不长教训。
“二叔,你现在告诉我是谁做的,我或许还不会说什么,但我若是让人去查的话,能查到什么我可就全都往府衙那边送了。”江伊颜皱眉,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他这么避讳?
“二叔是在担心我的名声吗?”
江二爷梗着脖子点头,他当然也想找那些人,可是如果那些人闹起来,最终会破坏到她的名声。而她的名声,是如今全府上下都想要护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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