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恨生（十四）

苏意的话音一落，就看见林家两夫妻的脸色齐齐的变了一下。虽然掩饰的很快，但是在场的都是人精，那骤然但是巨大的变化就完整的落在了几个人的眼睛里。

只不过谁也没有直说，但是心里对于整件事情倒是有了别的想法。尤其，是一直觉得这件事并没有苏意想的那样复杂的沈从。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还会用我们女儿的死来诬陷你？”

到底是常年处在深宅，对于这种玩弄心计的事情，林夫人还是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她敛去刚刚脸上不合适的神色，转而换上一副气愤的样子。

“林夫人，我可从来都没说过你在这件事上面欺骗了我们。”苏意冷笑：“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解释一下，为什么二位在几天前就动身来了京城？而且，秘而不宣，非要等到接到了大理寺的消息才装模作样的出现呢！”

“我们就是接到了大理寺的消息才出发的，你说我们早就到了，到底有什么证据？”

眼底的慌乱加剧，但是脸上两夫妻都很默契的保持着镇静。

“我手上倒是没有证据！”苏意摊手，然后看向沈从：“不过，沈大人应该知道吧！”

“我？”沈从正在心里推演着无数个可能的阴谋论，却没想到苏意一下子就把话题引到了他的身上：“我，苏掌柜是什么意思？”

什么他就应该知道啊？他知道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前日在处理完林乐声的尸体之后，你是什么时候给林家送的消息？”

“刚刚接到消息，林家的人就随着大理寺官差往南府去了。”因为林乐声是在林家被发现的，所以并没有像是一般的案件要先核查身份才能找到家人。

“那林家二位又是什么时辰到的？”

苏意像是连珠炮一样，一个接一个的质问着。

虽然对象是沈从，但是每一个音节都像是敲在了林家那两个人的心头。随着她每说出一句话，脸色就惨白一分。

“大概过了半天了，我记得，是傍晚了吧！”

时间短，加之林夫人的闹腾劲，沈从记得很清楚。

“南府到京城，大半天的路程缩短成半天我能理解为爱女心切。只不过，京城在日落之时便开始准备禁严，外来人员和车辆都要经过相关排查，所有的时间加到一块可就不仅仅是一个半天时间能够做得到的了！”

“你血口喷人！”林书陈忽然拍了桌子：“我同大理寺的人在一处，过个城门你以为是你们这些平头百姓？”

“既然是这样，咱们大可以找城门守卫对质一下。看看，他们是什么时候遇到林家的车马，你们若是觉得京城没用，咱们也可以问问这一路上的关隘卡口，我相信，总有人记得你们是什么时间出现的。”

就算是在京城尽力隐藏自己的踪迹，但是在这一路上他们总不能隐藏住自己的身份。

“你！”林书陈忽然被她的话一噎，发现自己不知道应该如何辩解：“所以就算我们真的是在那天之前来到京城，这样就能够洗脱你的嫌疑嘛？”

“林老爷这话，算是承认二位其实早就到了京城了？”

“我，我没，没有！”

“啧！”苏意摇摇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死在自己面前的感觉，不太好吧？你们知道一切，但是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她交代给你们最后的事情你们也做不到！因为我不会认罪，所以你们，永远也看不到林乐声安息的一天！”

沉默了一会儿，苏意的声音才继续响起。

和最开始那种带着气势的咄咄逼人不同，这一次更像是低声呢喃，带着一种让人疯魔的诱惑。

“你闭嘴，你闭嘴！”

永不安息，这句话像是一道咒语一般钻进了林夫人的心里，她起身，近乎于疯狂的拉扯着苏意的衣领。只是，苏意并没有像上次那样躲开，而是任凭她动作。

“就算是我闭嘴，结果也不能改变！”

“你闭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林夫人摇着头：“我一定会做到声儿交代我的事情的，我不会让她白白的死了的！都是你，是你没有在一开始帮助她，不然的话怎么会走到今天这样！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永远都不知道看着自己活生生的孩子就那么死在自己眼前的感觉！”

像是感受不到颈间逐渐收紧的力量，苏意脸上出现了一抹笑意。

呵，成了！

“程飞！拉开她！”

眼看林夫人的一双手因为用力，关节都有些泛白。一直坐在上首的顾悯之终于收起那副看戏的姿态，出声呼喊着门口的人进来。

几乎一息之间，门被打开，一阵劲风席卷过来之后，苏意觉得脖子上的力量终于消失了。

“为了证明清白，都可以这么不要命了吗？”

粗粗的喘了几口气，苏意才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如是说着。没有夜晚听到的那样带着调笑，也不像是白天那样的一本正经。而是淡淡的，让人听不出情绪来。

她的心忽然没由来的一沉，忽然有了一种明白为什么三宝那样害怕这男人的错觉。

但错觉就是错觉，只是一瞬间那种怪异的感觉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深呼吸了一下，然后伸手安抚了一下刚刚一瞬间警觉起来的肥猫，这才抬起头。

“在大理寺，小阁老的面前行凶，是她自己不开眼。难道，你们会眼看着她掐死我而无动于衷？”

她反问，语气却是十成十的肯定。

“你倒是了解！”

倏地，顾悯之的嗓子里发出一种骤短又沉闷的笑声。

“所以，我已经问出了我需要的信息，这一波并不亏不是嘛！”说着，苏意的眼神瞥向被程飞制住的妇人和一旁早就已经一脸死灰的林书陈：“你看，我就说林乐声的死，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吧！”

林书陈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去反驳她了，就在林夫人动手的那一刹那他就明白这一切都没有办法挽回了。

“如果，你只是想要证明你的清白，你做到了。”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林书陈说话都变得有气无力：“我们不会继续缠着你不放，这件事就像是最开始的定论。声儿是病死了，我们会带回南府！”

“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