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顾炎熙闻言舒展的眉头又紧蹙起来,这外面的闲话雪儿一个闺阁女子是如何听来的?
正要开口,那云袖姨娘却看在眼中,轻笑一声却将尾音拉长,以此迷惑顾炎熙,顾炎熙朝她望去,问:“你笑甚?”
云袖姨娘却上前一把将顾月挽起,笑吟吟道:“老爷,我是笑咱们的月儿终于长大了,平日里您尽说月儿自利多吝,不与姐妹亲厚,如今看来,还是老爷您不懂小姐妹间的情谊,这雪儿替月儿担忧,月儿也颇多照拂雪儿,这还不是姐友妹恭么?”
顾炎熙不善后院中事,云姨娘又长袖善舞,多少年来总是三言两语便被她带走,如今还是一样,被她这么一番说辞,竟然也觉得是自己多心,都是自己的骨肉,哪个不都是骨血相通的情分?
虽然今日的顾月不如平日那般好拿捏,但是云袖姨娘的方寸还是没有乱,既然说出姐妹同心这样的话,样子还是要做给顾炎熙看的。
挽着顾月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开,仍旧一脸笑意看着顾炎熙,道:“老爷既然咱们今日这家法免了,我就带月儿到翦兰阁,我们娘仨还要说些体己话。”
体己话,哼,怕不是又要给我下套准备请君入瓮吧?顾月前生在她那翦兰阁不知栽了多少跟头,一度成为翦兰阁奴仆的笑柄。
不过,既然云姨娘主动邀请,在父亲面前顾月还是要给她这个面子。便在顾炎熙面前告退,任凭云姨娘拽着自己在一众丫头婆子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去往了翦兰阁。
翦兰阁位于将军府的正东,是云姨娘找大师算过之后拆了顾月亲娘的碎云轩改来的,当年为这事顾月还曾跟顾炎熙长达月余不说话,最后还是顾炎熙找来了母亲家的姨母才化解了父女间的矛盾。
可是母亲在这府中留下的唯一印记也就此被消除了。
这翦兰阁金镶玉塑,跟云姨娘平日的打扮风格很是不同,不过平日里她的打扮素雅净淡都是做给顾炎熙看的,而住所上却是无法抑制野心和*望,跟顾炎熙说只道是大师的吩咐,她八字软,得需要金贵之气才能匡扶。
想想这种鬼话当时除了顾炎熙,自己竟然也是信的。
站定在翦兰阁,一切如初,连那股刁钻阴谋的味道还一模一样。
云姨娘屋中的一个婆子,叫做梁妈妈见她家主子回来,便欢喜的跑来迎接,走近了却发现还有顾月,便忙将一旁侧门打开,为顾月指引道:“大小姐来了,这门老奴已经打开,还请小姐不要冲撞了院中供奉的神灵。”
这扇门是专为顾月而开,那时她听信了云姨娘母女的话,说自己命格行下,与她们院中供奉的一个神仙相冲,若要进去必须要走侧门,因为正门正对那座神仙,自己的煞气会与仙气相反,依了云姨娘的话,是怕自己命格低,接不住正门的仙气,而身体受损。
满是为自己忧心之色,自己也就傻乎乎的信了,堂堂将军府嫡出大小姐就走了一个姨娘十年的偏门。
顾月站在门外看了眼正门对面摆放的那座塑像,三头六面的,不知是个什么鬼怪,横竖看着都不顺眼,余光瞟见侧门旁种了一池的穗头花,花穗结的如同小石子一般,顿时心里有了应对之法。
一番装模作样朝侧门走去,就在临进门时手在穗头花上摸了一把,手中便暗暗搓出三颗坚硬的小核,抬脚迈步中手腕一探,将一粒小核飞将出去,直接打在那座神像之上,就听“嘭”地一声,神像两只手臂应声掉落,摔到地上碎了一片。
顾月赶忙收回脚步,装作大惊之色叫道:“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难道连神仙看着我走侧门也觉着天理不公吗?”
云姨娘睨了梁妈妈一眼,梁妈妈回身去假意打探了一番回来说:“大小姐不碍事不碍事,许是丫头们放的不平整,这才端着空子裂了。”
这说瞎话不眨眼的恶婆子,同她主子一般心黑。
“哦,不碍事啊,那便好。”顾月故作姿态道。
于是便再次抬脚,手下又是一弹,那神仙的又两只手掉落在地,顾月更是放声大呼:“天爷天爷,今日这神仙不让我走侧门了。”
云姨娘也觉尤异,这次便亲自过去查看,可是那神像上什么都没有,这凭空掉落的四条胳膊倒真像是神仙发怒自毁之态,可是她还是要赌一把,俗话说事不过三,她就不信真有什么神灵。
“月儿,无碍无碍,这神像放在檐下经风霜雨淋,泥身虽然糟烂,但是神力一直萦绕在这翦兰阁四周,所以你尽管尊大师的话。”云姨娘说罢甚至将顾月往门上推了推。
顾月推着一边的门框才站稳,转头看见四下围了些院里院外的奴仆,似乎都在等着自己进这道门。便一边作势抬脚,一边将那神像的最后两只手臂击落在地。
这时,围观的奴仆中不时窃窃私语,有一些顾月听的真切,相信云姨娘也没有聋。
“怕不是天老爷真的开眼了,让嫡小姐走姨娘的偏门,这可是折寿的法子啊。”
“谁说不是呢,刚才就听说咱们大小姐不同以往,八成就是得了仙人庇佑,如今要进偏门,那仙人自然不愿意得见。”
“闭嘴,你们胡说些什么?哪来的仙人?”顾雪听不得这帮奴才腹诽自己的母亲,便出声呵止。
一众奴仆闻言自然不敢再多嘴,只是也没打算离去,一个个装作洒扫的样子聚集在门口。
“妹妹?竟然没有仙人啊?那我这些年的侧门不是白走了?”顾月抓住顾雪的话柄连忙问道。
“自然是有,雪儿年纪尚幼,哪懂这些。”云姨娘怕顾雪情急之下又要说错话,便代她解释。
“哦。”顾月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忽然浑身颤抖,不一会儿还翻起了白眼,众人既惊又吓,连那老刁奴梁妈妈也不敢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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