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景深静默不言,阴冷的目光扫视在庭院中,仿佛连洒在庭院中的明媚日光都失去了温度。
王府下人们感觉到他们主子的心情不好,大气都不敢喘,默默地做着各自做事。
就在这种诡异而沉重的氛围中,一个清丽的身影从刚刚停在王府后院的马车走了下来。
那女子身上是最简朴的素色衣裙,未施粉黛,未佩钗镮。但却半点不影响她的美,反而给她增添了几分清雅恬淡的气质。
她的出现,仿佛比临近院中满洒的阳光还要温和柔暖,一下子就点亮了原本沉闷的王府后院。
因为细心的下人们发现,他们主子阴郁了一整个早上的神情,似乎从这女子出现开始,一下子消失无踪了。
连带着这院中的气场都不再压抑。
有些好奇的看向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有如此魔力。
眼尖的人就认出来,这个女子,不是之前王府中的丫鬟,小檀吗?不过听说她已经因为得罪了王爷,被赶出王府了。
随即熟识的人立马想起来,这小檀好像医术了得。之前留在王府,就是因为让其他太医郎中全都束手无策舞姬司琴,被这个小檀治好了。
从马车上下来的顾云檀没有理会周围人在说什么。她刚一拉开车帘,远远就看见远处长廊阴凉处坐着的戚景深。
就算离得这么远,果然还是那么好看。以至于虽然心中对他依然愤怒,还是忍不住被他吸引了视线。
然后就看见那人又是一贯的满脸冷厉,仿佛全世界都亏欠他一般。不,好像比往常更加冷,眼神中都带着阴郁。
似乎听到了他们马车的响动,戚景深下意识看了过来。然后,顾云檀望进男人的眼眸中,亲眼见证了一场冰雪消融。
顾云檀感觉自己的心被无声触动,却一时说不清是到底是因为什么。戚景深突然放晴的脸色,是因为见到自己吗?
又想了想,终于找到合适的理由:
大概是因为她是揭皇榜的人。而他知晓她的本事,觉得她是有能力治好病人的,所以心情好转吧。
和顾云檀一同揭下皇榜的黑衣男子,也紧跟着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戚景深上一秒阴转晴的表情瞬时又沉了下来,眼神锐利地审视从马车上走下的男人。
其实戚景深是知道有两个人一起揭了皇榜的消息的,但是他本不知道其中一个人是顾云檀。
此刻看到有个男人和顾云檀同乘一辆马车,他突然就觉得这画面十分的刺眼。
顾云檀看到戚景深的脸色果然又飞速地变得阴沉,暗地撇了撇嘴,果然,还是那个阴晴不定的男人。
倒是刚从马车上下来的黑衣男子完全是一脸莫名,他什么都没做,却突然被远处那位四王爷眼带威胁的审视了个遍。
那目光如附骨之蛆一般让他浑身不自在,甚至萌生出想逃的冲动。
可是他却压根想不起来他什么时候和这位传说中的四阎罗打过交道。更不知道他可是何时得罪过他。
两人思绪间一路被小厮引着前行,走到了戚景深身前。
黑衣男子恭敬行礼,顾云檀反应过来也马上行了礼。
正事面前,戚景深倒不会为自己的私人心思耽搁。
“就是你们两个,一起揭了皇榜?”
两人应是。
“你们可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万不要为了贪图赏赐贸然前来。如果你们本事不够,治不好病人反而让他更严重了。那可是要斩首示众的。”
黑衣男子没给顾云檀先开口的机会,率先回话。
“四王爷放心。在下柳问枢,师从鬼谷神医,自小就在谷中一心钻研医术二十年。年初刚刚学有所成,出谷行医济世。”
介绍了自己的出身,似乎颇为骄傲,柳问枢背脊都挺直了几分。刻意停顿了片刻,才又继续说道。
“若说别的方面,我可能没有信心,可这治病救人,若我救不了的病人,那除非请到师父出山。否则,旁的什么野狐禅,歪门邪道的,根本都是徒劳。”
边说,边不经意地扫视顾云檀一眼。那话中的野狐禅,歪门邪道到底是在指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顾云檀嘴角微微抽搐。居然说她是野狐禅。她可是正正经经的医学博士,学的是系统的经过现代科学检验的正统中医好不好。
但这些她一句都不能讲出来,讲出来也不会有人信,说不定反而会被当成疯子被烧死。
心中郁闷。
这男人也真是奇怪,她都没有针对他呢,他哪里就对他来了这么大敌意。难不成是怕她抢了功劳。
不过,听他话中的意思,鬼谷神医?是什么很了不得的人物吗?
心中开始好奇,她也想看看这男人到底有什么手段,也让她见识一下啊这个年代的医疗到底可以到什么程度。
顾云檀这边对被内涵成野狐禅倒是没多动气,更多是觉得无语。戚景深却十分不悦。
他们四王府的丫鬟,怎么容得下外人来指摘。
显然这位爷这会又不记得,昨天他可是亲口吩咐将顾云檀赶出王府的。这会,严格来说,顾云檀已经不算是王府的人了。
冷凝的眸光落在柳问枢身上。
“鬼谷传人。倒是当真了得。看来你很有自信?”
“是。”
半点没谦虚,柳问枢就应下了。却在看到戚景深的目光时瑟缩了下。
于是他又困惑起来,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四王爷。怎么感觉他打量自己的目光比之刚刚更不友好了呢。
戚景深到底没说什么,鬼谷传人,想来也应是有本事的。现在最关键的还是治好姜国贝勒。
目光又转向顾云檀。
“你呢。”
顾云檀抬眼,坦荡的回望。
“可以试试。”
戚景深怒其不争的皱起眉,试试?她倒是说的轻松。
揭皇榜的大事也敢这么轻描淡写的来一句试试,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顾云檀似乎也觉得自己说的太不正式,尴尬的笑了笑。
没办法。她又没有什么神医弟子的出身可以拿出来充场面,连医术是怎么学的,她都没法说的仔细。
想了想,医者以治病救人为己任,最关键还是病人。
“空口白牙的,说的再漂亮也是口说无凭。到底如何,还是要先看过病人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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