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窝在张婶怀里,似乎被打的已经动弹不得,听到张痦子如此说话,颤抖着将张婶搂紧,微弱的气声道:“爹,你卖杏花吧,杏花值钱。不要卖娘亲。”
宋苓听的只觉得自己眼眶一阵湿润,可张痦子却冷笑一声:“你值个屁的钱!”
“两个赔钱货,之前跑出去还敢回来,是不是在外面跟哪个野男人鬼混去了?!”
张痦子如此咒骂,眼见着手上寸余后的木板就要落在张婶身上,宋苓终是忍不住了,大声喝道:“离着老远就听见你的叫骂声,光天化日如此残暴不仁,虐待自己的妻女,怎么?想与我去村长那走一遭吗?!”
张痦子被宋苓冷不丁的吓了跳,回头看见宋苓面黄肌瘦的小身板,不屑的啐了一口痰在宋苓脚下:“他***,什么人都敢在老子面前撒野!”
“信不信老子连你一块揍?!”
张婶闻言,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口,连忙爬起来跪倒在张痦子脚边,求情道:“跟苓丫头没关系,要打便打我吧!”
张痦子自是嫌烦,挥手便是一巴掌,却硬生生停到半空,只因宋苓在他身后轻声道。
“你若打坏了,我可就不买她们俩了。”
张痦子一愣,反应过来后竟是笑出声来:“你个黄毛丫头哪有银子买人?少来这耽误时间,滚开!”
宋苓被张痦子的大手扒拉一下,随即便一个踉跄,她倒也不恼,像是料到了一般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扔到一旁的地上。
“一两银子,买她们两个。”宋苓厌恶的拍了拍刚刚被张痦子碰过的肩膀,挑眉道:“够不够?”
张痦子一喜,连忙扔下手中板凳扑到地上,捡起银子就往嘴里塞,用后牙狠狠的咬上一口,铬的自己呲牙咧嘴,随后见银锭上若隐若现的一排牙印高兴的搓搓手:“还真是有钱阿!”
“早就听你娘说你有不少钱,看来是真的!”张痦子冷哼一声,将那一两银子攥的死死的,色眯眯的上下打量了宋苓一番:“你哪来的这么多钱?莫非…”
“你倒是用不着操心这个,就只说一两银子你要不要吧?”宋苓厌恶的冷哼一声道。
张痦子闻言更确定了心中的想法,眼中的贪婪更甚几分,摸着自己下巴上那颗异常凸起黝黑的痦子:“一两银子,一个人。”
“你要大的小的?”
宋苓没想到张痦子给她来这一道,不过凭着之前多年和合作方谈判的经验,她倒是迅速进入角色。
“就她俩要我二两银子?我看你是痴人说梦话,她俩本就柔弱,如今给你打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我带回去还要好生照顾,除了我还会有别人买?”
宋苓冷哼道:“一两银子你卖就卖,不卖把钱还我!”
说罢,宋苓伸手就要去抢张痦子手里的银子。
“卖卖卖,我卖!”张痦子慌了神,他本来就是想试试能不能从这宋苓手上多捞些油水,可没想到宋苓如此会讲价,还恼了一般过来把钱要回去。
他能让到嘴的鸭子飞了?
其实就算真将张婶和杏花卖出去,俩人统共五百文都算是高价了,毕竟如今这幅骇人模样,谁都怕刚买回家就死在了家里,钱是小事,这晦气可是人人都不想沾的。
宋苓白了一眼样貌丑陋的张痦子,俯身扶起张婶和杏花,头也不回的对张痦子道:“你把她二人的物件收拾收拾送到我那半山腰的祠堂去,你这一两银子赚的不亏。”
张痦子心里也是门清儿,生怕这宋苓一个反悔再把银子要回去,连忙呵斥张婶和杏花:“回去好生伺候宋苓妹子,若是怠慢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俩!”
宋苓这憋了半天的怒火终是压不住。
她实在受够了这里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思想,女人不管老少都宛如牲口一般,丝毫没有人权可言,作为丈夫可以想打就打,想卖就卖,可偏偏并不会有人觉得这是违背道德底线的事情,大家都默认,如果一个女人被夫家赶出来或者卖给别家,那定是这个女人不检点,做了什么错事。
“把你那张破嘴闭上!她二人如今我已经买下来了,你算个什么东西还这样同她们说话?”宋苓厉声喝道:“她们一个是你的结发妻子,一个是你的骨肉血亲,可你竟然为了两口吃食一杯马尿,而把她们二人卖给了别家,我不禁为你感到悲哀,更多的是可怜!”
“像你这样的人,感受不到亲情的温暖,更不会明白家和万事兴的道理!”宋苓越说越气愤,狠狠甩下一句:“你这样的不尊重女性,不尊重家人的人,不配拥有幸福!”
张痦子直接被宋苓这番话顶的半天反应不过来,不明白自己为何刚刚替宋苓说话,反倒被骂得狗血喷头?更关键的是方才那段话,什么家和万事兴、什么幸福,他是完全听不懂。
生平第一次被一个黄毛丫头骂得惨不忍睹,直到宋苓掺着张婶和杏花走出去了老远,张痦子才缓过来。狠狠的朝旁边歪倒的桌椅板凳踢了一脚,咒骂道:“宋苓,你算个什么东西这样教育老子?之后可别让老子逮住,否则弄不死你个小兔崽子!”
再看这宋苓一行三人,步履蹒跚,花了小半个时辰才堪堪走出村口。一路上更是收获了不少指指点点,几家老妇人凑在一起,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进她们的耳朵:“这宋家丫头和张家嫂子倒是一路人,一个被家里赶出来,一个被自己男人赶出来,竟连孩子也不要了!”
“说的不就是嘛,难道这杏花的出身……”
张婶闻言,本就抬不起来的头很低了几分,半响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实在对不住你,苓丫头,你又救了我们娘俩一次,还给你惹了一身腥。”
宋苓倒是堂堂正正,头也不回,只是故意加大了几分音量:“不碍事,张婶子,我们行得正坐得端,这街坊邻里都晓得张痦子是个什么脾气秉性的人,若还真有几个瞎眼的把过错往你身上推,那我只能祝她们的儿女也找个与张痦子一般的男人了。”
“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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