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寨与旁的土匪窝在建筑上有着质的区别,别家的都是怎么豪华怎么辉煌怎么来,青冥寨却是低调正经的很,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那沉香阁。
想那沉香阁初初建成时,黎明珠就吵着说要,可晏卿离却说要留着待客用。
而今日今日的晏卿离表面上对着众人的言说柳清酒只是暂住,等她心灰意冷时,自会离去,可他却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将那沉香阁,拨给了柳清酒与她的两个小丫鬟住。
黎明珠想,这天底下的男人嘴里说着什么不爱美人爱江山,什么修身治国平天下,可真有美人投怀送抱时,他们却不曾真的拒绝过。
小丫头锦书趁着日头正好,恰抱了一床锦被出来晾晒,被子还没晒,转过回廊,却一眼瞧见远处来势汹汹的黎明珠,小丫头立时瞪圆了眼睛,手里的锦被转手就丢给了端着木盆的黄莺,想要奔过去给她家小姐通风报信!
小短腿才跑了没几步又缓缓停下了,她傻了不成?
眼下,她不是正愁着没法子说动小姐离开这个破地方么,瞧瞧,这现成的‘法子’不就来了?
黄莺方晒好被子,就见方才还急匆匆的锦书又气定神闲的转身回来了,不由得奇道:“你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小小的绿豆眼心虚的在那狭长的眼眶中打了个转,锦书道:“是我杞人忧天了,咱们小姐神通广大,哪里需要我来操心。”
话音未落,黎明珠已经穿过她们二人,径直入了主屋。
黄莺哆哆嗦嗦的说道:“我...我看,咱们还是进去守着柳姐姐的好...”
她总觉得那黎明珠来者不善,方才那斧头只是擦着她的发尾过去,她便被削掉了一缕发丝,如若那斧头对准的是柳姐姐...
‘哐当’一声巨响,黄莺撒腿就往屋里跑。
锦书冷笑道:“呵,这还是个忠心的...”
小小的拳头缓缓握紧,暗暗下定了决心,为人奴才,自是要忠人之事,她们都不例外。
是夜,一挑了宫灯的侍女袅袅婷婷的穿过一道蜿蜒回廊,轻手轻脚的推开了一扇朱红色雕花大门,一双玲珑杏眼仔细观察了身后动静,才悄悄掩好门走进去跪在秋香色金莲地毯上,纤纤玉指恭敬地奉上一封火漆蜡封好的密信。
透过层层幕布,伸出来的是一双比闺阁女子还要纤细柔嫩的手,那手惨白无血色,似是白玉雕琢而成的,美丽精致有余,却似是垂暮之人般,透着一股冰冷的死气。
侍女螓首垂,递上信封:“主子,红线的传书到了”。
纱幕后传来窸窸窣窣的拆信的声响,少顷,一阵剧烈的咳嗽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巨响砸进侍女的耳朵里,她大惊之下便要闯入一看究竟。
“站住!”一道嘶哑低沉的嗓音透过重重幕布,飘进她的耳朵里,侍女立时乖巧的跪伏在地。
“吩咐下去,准备细软马车,本宫要北上去...去幽州。”
侍女猛地抬头:“主子不可!太医——”
“本宫需要你来教?”
“灵枢不敢!”
“那便下去准备吧!”
......
黎明珠进了沉香阁内堂时,柳清酒正端坐在案前奋笔疾书。
黎明珠心下有些不是滋味儿又有些微的嫉妒,只因她老爹是个粗鲁的武将,自幼丧母的她便被自家老爹也教养成了一个只会舞刀弄棒,琴棋书画不通,大字也不识一个的男人婆。
‘男人婆’这三个字是黎明珠最最忌讳的,若是旁人敢用这三个字唤她,她定会将他们揍得亲娘见了都认不出来。
可她却不得不承认,他们说的是真的,她除了性别,还有哪一点像个女人啊!
“你在写什么?”
黎明珠好奇的凑过去瞧。
柳清酒对这个世界的女儿家很是不待见,本能的对她们那说句话就要娇滴滴的哭上几声的属性,头疼又厌恶,本已对雌性崛起绝望了的柳清酒,却绝处逢生的遇上了黎明珠这个奇葩。
她顿觉雌性崛起有望。
像是已经忘了两人初见时的剑拔弩张,柳清酒拍拍身边的蒲团,豪爽的说道:“来,坐!”
黎明珠走过去,挨近她坐下,一眼瞧见了那竹简上歪七扭八的如鬼画符一般的字体。
黎明珠:“......”
自从看了柳清酒的字,她是腰也不酸,腿也不疼,爹爹再也不用担心她的学习了!
“嘿嘿...”柳清酒爽朗一笑道:“其实,我字写得很好的。”
黎明珠勉强笑着点点头:“......”
她眼又没瞎!
写成这样,还不如不识字呢,感谢她老爹的不教之恩!
柳清酒知道她不信:“工具不称手,没法子,写成这样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这个时代,不单单是人文落后,就连经济、军事、农耕都落后的柳清酒恨不得亲自下场教教皇帝那小兔崽子怎么搞好民生基建。
黎明珠明显的不信,柳清酒也不甚在意,“你今日来,可是为了卿离?”
呦呵,她心里知道,竟然还敢称呼晏哥哥的名讳?!
当下黎明珠便气不打一处来,本来盘算着要和柳清酒好商好量的气度也一并给这一肚子气挤没了。
“你要不要脸,一个女儿家整日里追着男人跑,还没怎么着呢,就住到男人家来了,你——”
柳清酒打蛇打七寸:“你不也是吗?”
黎明珠语塞,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是和晏哥哥有婚约的,你呢?三媒六聘,你是过了哪桩了?”
革命尚未成功,柳同志仍需努力,她追爱的万里长城才堪堪迈开第一步,离最后的胜利会师还早着呢!
“婚约算什么?你和他亲过了?睡过了?还是...”她低头瞄了一眼黎明珠平坦的小腹:“怀上了?”
“你!!”黎明珠一张俏脸顿时被她气得羞红,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女人?!
往先父亲总是说她言语无状,没个女儿家的样子,真该叫他瞧瞧,什么叫无状,什么叫没有女儿家的样子,她这个男人婆与柳清酒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柳清酒气定神闲的继续她的鬼画符,“我们抱过了,亲过了,下一步就该睡在一起生小娃娃了,至于你们之间的婚约嘛,那都是封建余毒下的教条,没有字据没盖章的,真真假假都是它,做不得数的。”
好么,她三句两句的便将这个时代里大多数定了婚约的待娶少年变做了光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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