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甲上的伤,他就当是她下的战帖,这战帖,他接了!
赫连廷尉蓦地露出残忍的冷笑,丝毫不在意肩上不断流血的伤口,带着亲卫彻底的消失在了无尽的暗夜之中。
皎皎朗月,青翠的草海,被风吹动如海浪拍岸,泛着点点幽光,似是满天的星辰落入了人间。
陆青璃冷淡的看着这一切,直到山脚追击赫连廷尉的大靖骑兵们出现,才淡漠的收回视线,一反身消失在山林中。
边关数座城镇再一次被胡人屠尽的消息,风一样的速度传入了京城。
陆战擎的名字也随之被人挂在了嘴上,百姓们人心惶惶,敢怒不敢言,总觉得是因为大将军被杀,才导致了胡人没了忌惮的闯入边关,滥杀无辜,这一切都是朝廷昏庸造成的。
而朝廷之上,也是吵得不可开交。有人主战,说胡王这是在战前的试探,若是不狠狠的打回去,势必会让他们觉得大靖无能,越发的嚣张,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举兵杀了过来。
有人主和,说是没有合适的人选能够对抗赫连廷尉,两军对战,主将若是差距太大,士气必定受其影响,到时候怕是要损失惨重。
年过五十的皇帝,听的心烦意乱,竟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了丞相李佑闵和诚郡王赵安的手中,这让为数不多忧国忧民的官吏大为失望,无不在心里默哀:君不忧国,国将亡矣。
这些事情,远在边关的陆青璃并不感兴趣,此时的她,一身粗陋的短褐,蜡黄的脸,似是营养不良的孩子,孤孤单单的混在举家迁动的人群中,往襄阳城走去。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人群中多是穿戴还算整齐的普通百姓,不是挑着担子就是推着独轮车,有那稍稍富裕的,还有辆牛车,拖家带口的急急赶路。
他们应该是隶属襄阳城的各个村子里的人,害怕下一次胡人奇袭就临到了他们,所以才会急着赶往主城来避难。
其中也不乏有少数被屠村时死里逃生出来的凄惨之人,他们狼狈的身上,脸上,还沾有干枯的血迹,有的甚至受了伤,在好心人的搀扶下,蹒跚前进。
所有人的状态不同,可他们面上的表情却是一致的,那就是恐惧,不安。浓郁的死亡之气,像是一把随时都要落下的刀,悬在所有人的心头。
陆青璃一路走来,冷硬的心,早已经麻木。她要进襄阳城不过是想要一个身份,一个可以光明正大进入军营的身份。
离开的时候,她有回陆家翻找她的身份文蝶,只可惜什么都没有找到。
县衙更是被一把火烧的精光,没有人能证明她的身份,所以需要进襄阳城,去知府找所在地的户籍备份,那样才能去报名参军。
无征战时期,父亲被指证泄露军情,这种通敌卖国的烂借口,那个整日只知道炼丹的昏君竟然信了。既如此她便从军中查起,所以参军是她当务之急必须要走的第一步。
胡人背信弃义屠杀大靖子民,势必会引起两国的征战,只要她抓住机会,总能在军中站稳脚跟。
退一步,大靖若是不愿战,她也不担心,以赫连廷尉极度记仇的心性,连着两次被她伤到,他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忍下这口气。
那银锭子穿透他的肩胛,可不止只是为了伤他一下,而是让他终身都要带着伤痛,这才是陆家的利息。
想着心事,随着人群越来越密集,脚步也越来越慢的时候,抬头就见襄阳城的城门近在眼前。
渐渐地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一路上安静的场面,在这里开始慢慢变得嘈杂,断断续续的有什么消息从最前面传了过来。
隐约可听见什么知府怕难民大量的涌入城中,造成城中治安压力,粮食负荷,原居民恐慌等等因素,所以暂时不开城门,需要等到将城内安排妥当才可开城门。
这一消息让所有满含希望的百姓彻底的激动了,他们有的高喊着,哭求着,辱骂着,让里面先将城门打开,可厚重敦实的城门纹丝不动的紧紧闭着。
城楼上守城的士兵,一个个冷漠的看着下面情绪激动的百姓,无动于衷。
半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众人,也不得不接受这个被拒之门外的事实,有了第一个人沉默的转身离去,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挡在陆青璃前面的人群,逐渐地散去,他们并不是真的就离去,而是在空旷的地方,三三两两的席地而坐,等着知府能够打开城门放他们进去。
她冷冷的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与众不同的做法,顺其自然的找了个地方养起精神来,心里却百转千回。
看府衙的态度,怕是没个十天半个月是不会开城门的,也许时间远比她料想的还要长,对于急着报仇的她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
所以,她等不起,也不想等。
天很快的黑下来,周遭有了悉悉索索的声响,夹杂着轻轻的交谈声,还有孩子喊饿的哭闹声。
陆青璃睁眼,就见到离自己最近的一户五口之家正在架锅烧饭,炙热的火舌舔着孩子挂满泪水的脸,一双晶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还没有冒出热气的锅,活像是饿了很久的馋样。
转过视线,空旷的城门口,篝火点点,映照着一张张没有表情的脸,没人会在这种形势下谈笑风生,皆是沉默。
她站起身,脚步轻缓往城墙下的背阴处走去,只顾着想尽办法填饱肚子的人,不会在意一个孩子的所作所为。
刚刚走入黑暗之中,本轻缓地脚步猛然窜了出去,速度之快,连虚晃的影子都不曾出现。
城门口是重兵把手最严密的地方,她不会傻傻的搞出什么大阵仗给自己找麻烦,她只需要潜入知府找到身份文蝶,便抽身回来。
贴着城墙根奔出一里地的范围猛的顿脚,惯性的滑出两米方才停下,仰头,冰冷的眸子落在黑乎乎高耸的城墙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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