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腾地方罢了

芸香在厨房熬药，一样是听到了动静，但她分毫没有离开厨房的意思，直到她感觉到被注视的感觉。

微微往身后轻瞥，恰好外面压下来的争吵，再一次爆发起来，她就只能出去看看情况。

天井位于院子之中，上方露天，没有房顶遮挡，雨水落下时，会在走到两侧的方形天井积水，两边天井各自放有一口波纹水缸，一个水缸各自养着一条鱼，另外院子后头的花圃里还有一口水缸，那里也有一条，而现在天井左侧的水缸鱼死了。

厨房距离前头隔着一个拐角，芸香走过拐角就开始原地迈步，控制着声音渐渐变小，然后放轻声响，又转过身往回走。

靠近厨房门口，她侧身贴在门边，往里面望去，就见有人鬼鬼祟祟的往煎药的药壶之中搅拌。

她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缓慢的离去，去了前头看看情况。

知道动手的人是谁就行，芸香知晓这还只是一部分，之前白大夫说了，对小姐身体不好的药是下在环境之中，日积月累的嗅闻，才会出现身体衰败。

问题是她和秀莹同小姐经常住在一起，所有有问题的可能是小姐才会长久接触的物件。

“我都说了，我怎么会知道鱼怎么死的，我昨儿是回家了一趟，但那是家中有急事，平日里只需要放好鱼食，它是不会有问题的。”

说话的是料理鱼儿的侍女，她面貌尚且清秀。

“谁不知道你家中是有什么急事，不过就是想要等新夫人好事办了就调去别处办事么，这可是风水鱼，这些日子是你负责养鱼，你不在此处，又不曾告假，这就是你的责任！”

泼辣的是二等丫鬟秀珠，是秀莹手底下培养出来的，平日里就是负责盯着清兰园三等丫鬟。

养鱼是三等丫鬟的差事，此刻搞砸了事，她亦是要担责任，她是打算扯着养鱼的这位去向小姐告罪，谁知这人竟是不肯去。

是非对错明朗的摆在此处，不曾告假就自顾自的回家已是错，说不出鱼是怎么出事，一样是错。

“也不是什么大事，何须吵得如此不可开交。”

清寒如落雪浸梅的嗓音自廊下传来，一众丫鬟侧头望去，才发现芸香扶着沈宁贞就站在那里。

“小姐！”众人同时弯腰行礼。

她的目光轻忽的扫过纷纷低头行礼的众人，没有错过她们在看到她时的眼神，有怜悯，有闪烁，亦是有疼惜。

险些忘了，她现在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恐怕是会让院子里人心涣散，失了主心骨。

“剩下那条鱼和后院的那条鱼就都放生了吧。”沈宁贞和善的下了决定。

既然已经坏了风水，那就只能做点积德的事。

秀莹：“小姐，那可是……”

“我娘已经走了，睹物思人只会让我忧思过度，现在鱼已经有了去处，养鱼之人自是就不需要了。”她话音一转，看向负责养鱼的小鱼。

小鱼扑通一声就跪下，声音里满是慌张：“求小姐恕罪，奴婢是真不知道鱼是怎么死的。”

她犯错不错，但罪不至死啊！

一直等她慌了手脚，磕破了头，沈宁贞柔声道：“你这又是闹的哪一处，养鱼的人不需要，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好了，人各有志，你心不在我这里，我强留也没有用。”

她瞥向气鼓鼓的秀莹：“秀莹，去屋里拿些遣散的银两来，我身子不好，日后也不需要经常出门，用不着太多的人，其他想要另谋高枝的，我也放你们一起走好了，只是机会只有一次，把握不住，决定留下来，以后再想走可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威逼利诱的话一出来，本就心中动摇的人，当即就心思活泛起来。

等秀莹真拿出银两，小鱼试探的接过，然后起身要走不走的看着沈宁贞，确定沈宁贞没有来一记后手，当即就小跑着走了。

众人见状，立马就有不少的人扭捏的站出来。

随着她们一走，清兰园顿时就冷寂不少，人气的消失，没了往日热闹的人声，空间似乎都格外宽敞起来，秀莹心烧如火，难受不已。

“小姐，就这么放走了她们！”她进了屋里，终究是忍不住问道。

“走了才好，外祖母到时候定是要给我安排人才会放心，正好腾出地方。”沈宁贞面上毫无方才装出来的柔和以及人走后的落寞。

“况且心不坚定之人，迟早会为他人所用，借此机会排除一批容易动摇的人，于我而言只好不坏。”她笑了笑，大概是前世习惯了安静，现在她反而适应良好，人太多她反而没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