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至今,有着许多和脏东西打交道的职业,比如道士、和尚、仵作、刽子手、抬棺匠、赶尸人。
但是有一种职业,不为人知。
这是一种至今都低调的职业——守灵人。
我叫白鹤,是一名守灵人。
至于我为什么会从事这个职业,故事要从我出生的时候说起。
中元节,也就是俗称的鬼节,这一天,就是我的生日。
我出生的那一天,一位路过的茅山道士口渴向我父母上门讨水喝,我爹喜得贵子心情好故而招待了茅山道士一顿饭,那茅山道士无以回报就为我算了一卦。
这不算还好,一算就出事了。
那茅山道士眉头紧锁,语重心长的告诉我爹,说我前世造孽太多,欠的债太多,这一世恐怕会死于非命,我爹文化不高,又对鬼神之事保持三分敬意,当即胆战心惊,询问如何保住我这根独苗。
那茅山道士叹了口气,本不愿插手因果轮回,奈何我爹苦苦哀求,他才给了我爹出了一个破解之法。
茅山道士留下了一个玲珑剔透的蓝虎玉佩,然后给我爹说了一个破解之法,让我当守灵人让死者安息,积累阴德。
古人云,种善意的善因,种恶果得恶果。
茅山道士说,让我积德行善,也许,能避免横死的命运。
我爹谨记茅山道士的话,让我把玉佩一直挂在身上辟邪,同时,在我六岁的时候就把我送到了老王那里。老王原名王大胆,是方圆三十里有名的守灵人之一,因为职业缘故没人女子愿意嫁给他,随着年级增长错过了婚配年龄而打了光棍。
老王一个人生活习惯了,不修边幅,方脸胡子大叔,整天都是邋里邋遢。
我爹买了一沓土烟和酒,带着我上门找他,求他收我为徒,老王也许常年不和人交流而感到寂寞所以爽快的收了我。
自那以后,我就陪着老王。
老王说我年纪小,每一次有任务都没有带着我,直到我十六岁,他才第一次带我出任务。
出任务之前,老王郑重的告诉我,晚上不论看到了什么都不要慌,一切都听他指挥就可以。
村东头的老于头,是村里的土财主,老于头两口子有一个独生子,今年开春的时候横死在了外地。
老于头不忍孩子忘死异乡,就高价请了个赶尸人把独生子从外地带了回来,这件事传的可邪乎了,有人说亲眼看见老于头的独生子是活蹦乱跳回来的。
这是赶尸人搞的把戏。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据说老于头儿子间歇性诈尸,吓死个人,就没有守灵人愿意接任务。
然而有钱能使鬼推磨。老于头开价到了一千,那些原本不愿意干的守灵人顿时把恐惧都跑到了脑后,一个个跃跃欲试,找老于头报名。
老于头也是财大气粗,把报名的三位守灵人都雇佣了,老王正是其中之一,而我作为他的徒弟则是跟着他打下手。
葬礼开始,灵堂之上摆设着黑白色的花圈以及挽联。
元宝、蜡烛、纸钱,老于头儿子的相册,摆在灵台上,旁边还有一大堆贡品。
来往吊唁的宾客一个个愁容满面,拉长着嗓子悲乎哀嚎,有人哭天抢地,直接昏厥。
这些都是老于头请来的哭丧队,他们矜矜业业的披麻戴孝,哭的卖力,形销骨立。
哭丧队和守灵人不同,他们只是在活人聚集的地方吼一嗓子。
而我们守灵人,则是在夜深人静,活人散尽的时候,在尸体旁边守七天。
我们这里沿袭着土葬,守灵人要为死者守夜七天,第七夜是回魂夜,我们撑过回魂夜就大功告成。
如果一切顺利,守灵人很容易就能得到丰富的报酬,如果发生意外,很容易丢掉性命。
这话并不夸张。
老王的爹就是守灵人,最终因为为一场葬礼守夜而惨死,当天亮时人们发现他的时候,他身体已经冰冷僵硬。
老王的大哥二哥也是守灵人,也是因为守夜而纷纷发生意外,一个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整天疯疯癫癫,另一个成了瘫痪。
我曾经问老王,他们家因为这个职业家破人亡,他为什么还继续做守灵人。
老王只是无奈摇了摇头,说这是祖传本事,能留到这一辈不容易,到了他这一代不能断。
远处乌鸦在空中盘旋,在月光下落在诡异形状的树梢。
整个灵堂,只剩下我、老王,以及另外两个守灵人。
这两个人一个身材消瘦,是个独眼老头,另一个浑身发福,一脸猥琐,一看,就是个中年油腻大叔。
除了我们,这里空无一人,所有人包括老于头家人,都不愿意和尸体待一宿。毕竟人走如灯灭,老于头没人再把这具尸体看作是他的儿子。
老王告诉我,我是新人,应该主动上前递烟表示尊敬,我按照老王说做了。
独眼老头绷着脸,只是看了我一眼,接过烟,默不作声。
中年油腻大叔笑了笑,说了声:“谢谢。”
我腼腆的挠了挠头,不知道怎么回应,中年油腻大叔主动嘘寒问暖,我一五一十的恭敬回答他每一个问题。
月明星稀,一朵乌云突然遮住了月光。
大地变得一片漆黑。
我心中咯噔,心中发毛,回头看了一眼老王,老王却找了几个长板凳排在一起倒头大睡。
我对老王佩服的五体投地,在这种地方都睡得着,老王的呼噜声很快响起,打雷一样的声音惊扰我们三人。
这两人互看了一眼后,独眼老头皱着眉头,正襟危坐,坐在板凳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中年油腻大叔则是依靠着墙壁,眼帘一张一合,一副想睡,却又不敢睡的小心翼翼模样。
凉风从敞开的门灌入灵台,烛火摇曳,微弱的火光忽闪忽闪,似乎随时都能熄灭。
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倒吸了口凉气,心道火千万别灭,眼神带着惊慌的看向唯一清醒的独眼老头。
独眼老头淡淡瞥了一眼,对衰弱的烛火置若枉然,许久后,哗啦一声,烛火在一阵猛烈颤抖,在夜风中彻底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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