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末不是千金大小姐,虽不能说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但做几道小菜还是可以的。
这边姜末在厨房忙忙碌碌,那边顾判和慕书大眼瞪小眼两两无言气氛尴尬。
慕书知道顾判这家伙对自己有点意见,但他一直以来除了助攻可什么都没做,他干咳一声,建议道,“你若是想要那被毁了的早餐,直接说不就行了,弯弯绕绕地谁能明白?”
“谁告诉你说我想要那个东西的。”顾判不着痕迹地蹙起眉,一副不屑地样子,可刚刚手指微曲的小动作,却将心情暴露无疑,“为家里做饭,是她做妻子的义务。”
家,妻子。
慕书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番顾判,不禁在心中感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这心思,不就藏在了字句之间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死要面子活受罪。”慕书不禁吐槽道。
顾判出乎意料的没有反驳,只是淡淡地瞥了慕书一眼,“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慕书被怼得一哽。
“啪”
姜末轻手轻脚放菜的声音传来,碰巧听见了顾判的话,不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慕书,你也有今天。”
“怎么连你也取笑我。”慕书也不生气,笑着应道。
那熟稔的语气,真是怎么听怎么刺耳。刚收好的醋坛子,又碎了一地。
“菜做好了,过来吃饭吧。”姜末收起玩笑的心思,一本正经地入了坐。
慕书的胃早就抗议了,一听这话,也不管顾判,不把自己当外人地在姜末身边坐下了,在看见桌上平平淡淡的几道小菜时,惊诧的神色一闪而过。
而同样感到诧异的,是刚刚走过来的顾判。
他就站在桌边,看得出了神。
慕书知道顾判在想什么,他们两个在这一段记忆,是一样的。
当初顾判讨厌姜末,连吃饭都不愿和姜末一起,时不时就把他或者裴琅拉了过来,每一次都看见那姑娘一脸失落,当初他还在想,又不是自己做的,失落个什么劲儿,如今想来……自己以前真是想错了。
给顾判的每一顿饭,都是这个满心满眼都是顾判的小姑娘自己做的,耗费了心血,怕顾判不满意,怕顾判腻了,换着花样讨好顾判。
顾判怎么做的呢?
不是借口加班,就是拉着裴琅慕书一起,要么就是说看起来不好吃全都让管家女佣倒掉了。
而所有的原因都只是因为不想和姜末一起吃饭,看见姜末觉得恶心,厌恶姜末而已。
他们谁都不知道,就连顾判自己都不知道,曾经热乎乎的饭菜,都是这个姑娘自己用了心血做出来的顾判没问,管家女佣也没说,姜末更不会说出来。
就这样,浪费了这姑娘好多的心意顾判拉着慕书的椅背把他扯到了一边,自己挤在姜末的身边肌肤相碰让姜末吓了一跳,不加掩饰地离了顾判老远那样子,就像躲瘟神。
顾判没说什么,拿起了筷子的手却不敢伸出去终究是不一样的。
姜末爱和不爱是不一样的。
他怨恨起曾经的自己。
以为姜末的爱不过如此,连亲手下厨都不愿意,以为姜末会做饭却在当了顾夫人之后只想要高高在上,以为每一次恰到好处的菜肴是为了讨好。
每一个以为的背后,都是支离破碎的姜末顾判知道,他已然没有身份去告诉姜末,他曾想听见姜末亲口说这是她亲手为自己的做的这样的话。
他已经没有资格去告诉姜末,他曾经的期待,未曾发现的期待,迟迟才看透的期待,如今毫无意义的期待。
慕书蹭完了饭就特别识相地在顾判凶狠的目光下离开了,本来还是想继续看戏的,但他不是裴小少爷那个二傻子,至少他知道什么戏该看,什么戏不该看。
二楼的书房内,顾判推给了给了姜末一叠合同。
厚重的黑纸白字顺着桌面快速地移到了姜末的面前。
姜末乌黑的瞳孔倒映着冰冷的字文,指尖按在边角上,弯起唇角,似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顾总这是什么意思,开除了一个秘书长,再捞一个回去?”
她顿了一下,口吻带着些嘲讽的意味,“这种苦差事我可不做。”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姜末。”顾判眸光冷冽,他悄无声息地打量着姜末的表情,用一种毋庸置疑的口吻道,“我是在命令你,不是在请求。”
“我凭什么听你的?”闻言,姜末觉得好笑,她后退一步,双手抱臂,偏着头瞅着顾判,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算准了自己没有把柄落在顾判的手里。
凭什么?
凭你是我的妻子,凭你一直都是听我的,凭你……是喜欢我的。
顾判虽然早就料到姜末的反应,但心里还是存在着侥幸的。想着,或许她会同意,或许她会愿意。
当事实清清楚楚按着预料中发展的时候,原来还是没办法彻底地接受。
顾判桌下的手握成了拳,眉心微动,黑目蒙上了一层冷意,“你不同意也可以,那么一年的合约也不作数。”
顾判慢条斯理地从抽屉中拿出被密封好的协议,拿起打火机在姜末的面前摇了摇,垂下眼睑,不紧不慢地说道,“一年后的自由,和现在做我的秘书长,姜末,怎么选,你明白吗?”
“你威胁我?”姜末瞳孔猛地一沉,皮笑肉不笑地讥诮道,“你不觉得你很无理取闹吗,顾总?”
姜末心中忿忿,协议不管怎么说都是两个人都签了字的……她的思绪突然顿住,那既然这样,她应该也有一份协议才是,这样,就可以算顾判单方面毁约,而协议也还是作数的。
姜末,你就这么想要……离开我吗?
姜末心里所想的全都写在了脸上,顾判仿佛一条冻僵了的毒蛇,纵然内心再如何的翻江倒海,那一份潜藏的思绪,都被他小心翼翼地禁锢在了体内,生怕被看破了一丝一毫。
他平淡地开口说道,“你的那份早就被我从阿姨……”
顾判神色陡然变得怪异起来,轻飘飘地改了口道,“从妈那里要过来了。”
他的声音囫囵,让姜末没有听清后半句。
“啧。”被看透了想法的姜末丝毫没有一点紧张,反而不禁赞叹顾判的精明,“顾总你是有多怕我毁约,万事都给自己留一条后路。那我这不是,就没得选了吗?”
“签字吧,姜末。”顾判不咸不淡地说着,面具背后的那一份骄傲,轰然崩塌,一地的废物残害都在叫嚣着曾经的冷酷无情。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只能依靠这种东西来留下你。
曾经想都没想过的事情,如今被跃然纸上。
顾判永远都不会说,那并不是给自己留的后路,而是怕姜末幡然悔悟,慌不择路地逃离。
他从未怕过什么事,独独怕他和姜末形同陌路。
心事被剥露在外,借口都变得荒唐起来。姜末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把曾经我可以坐上的位置现在还给我,这算作你给我的补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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