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忏悔

当地面下的动静平息，女人像是放婴儿一般才慢慢的将我放下，伴随着一股强烈的烧焦气息，收去了所有的头发。下水道抽出来的头发已经被烧秃，女人惋惜的拿着发尾。

原本平整的披肩长发，被大火烧的不成样子，女人扭头的看着我，她一身白衣，像是藏在黑暗中的天使。

“很抱歉，你的头发因为我被烧坏了。”浓烈的愧疚涌到心头，我不太喜欢欠别人的人情。

女人并没有开口说话，她的眼睛中突然多了一丝奇妙的情感。

“你为什么要救我？”聚集眼瞳，开口问女人。

“那你又为什么第一个拉我出去呢？”年轻女人反问我。

“因为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下面，也不能把你一人置身在危险当中。”我认真的回答。

“切！谁让你操心，危险我自己能应付的来，只有你这个傻子才会认为我有危险。”年轻女人扭头向着教堂的方向走去。

看着女人远离的背影，我追了过去。

“你去哪？”

“当然是送你出去，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女人说。

“什么条件？”

“让我藏进你的心里面，和你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这算是交易吗？”我问。

“算吧。”年轻女人停下了脚步，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题，说：“叫我张雅！”

“好！我答应你，带你一起离开。”看着女人的眼睛我认真的说。

“很炙热的心脏。”女人慢慢转身，纤细的手指贴到了我的胸口，正在感受着我的心跳。

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正是我做的梦，只不过和梦比起来，这里更加的阴暗。

“张雅，你既然想离开这里，为什么不早点离开？”我问。

“只有独立的意识才能离开这个世界，而我本来就是张雅潜意识的一部分，我只有通过你才能离开这里。”女人望着我的眼睛，又说：“我只能依附在你的身上才能离开这个世界，才能摆脱这个世界对我的束缚，最主要一点你的心脏适合我长期居住。”

“什么？”我感觉情况不太妙。

“我本来就是分层独立的意识，没有完全的个体，只有借助他人完全独立的个体意识，才能从这个世界离开，那个人刚好是你。”

“那你为什么想从张雅的意识当中脱离出来？”我停住了脚步，望着女人的眼睛。

“那你知道张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吗？就是因为她多重意识交织在一起，大脑的意识混乱，甚至已经没办法思考。或许我离开，她的意识也会变得简单，大脑也会恢复正常。”

张雅从小生活在精神病院和院长的阴影下，导致性格区别于正常人，在别人眼中她就是个怪胎。就是这样一位不幸的女孩，还刚好目睹母亲跳楼，被男同学羞辱和欺负，在双层打击之下，又目睹了残忍的凶杀过程。

一系列遭遇，让她的精神和意识饱受折磨，痛苦，悲伤，恐惧还有不安，一系列所有负面情绪涌到了脑中，撕开了不同的意识层面，超过大脑承受的负荷，所有的意识也变得混乱。

最有效最直接的治疗方法，就是从她的大脑中，分离出这些混乱的意识。

“我......”虽然我很想帮张雅恢复正常，可让我心中一直住着一层独立意识，本能的产生一种抗拒，毕竟心里面装着很多事情，还不想被其他人知道，而眼前的女人刚好算半个人，是我一直犹豫的理由。

“走吧，别给自己负担，强求自己就变得没意思了。”年轻女人继续往前走，相比之前变得有些惆怅。

她并没有逼着我答应她的条件，也给我机会反悔，但是我能感觉到，她想离开这个阴暗的世界，没想到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默默地跟着她后面，来到了教堂的门前，黑色的大门紧紧关闭，上面只有一些奇怪的图案，墙壁上的花岗岩在黑暗下，看起来特别的压抑，手触碰到上面还能感受到一丝淡淡的悲伤，仿佛这栋建筑掺杂着泪水。

很奇怪的建筑！这个世界的建筑都很奇怪，甚至让我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为什么你一直救我？”手摸着花岗岩我问道。

“或许只有你才能带我离开这里吧。”女人抬起头望向教堂顶端的时钟。

“很抱歉，我还没有考虑好。”在这一刻我纠结了。

“在脑子中想一想，让你最后悔的一件事，只有足够的悔过才能离开这个世界。”女人伸手摸向教堂的大门。

“后悔的事？”望着教堂黑暗的大门，它不像一般的教堂有丰厚的宗教色彩，更像是一扇连接黑暗的大门。

“真心的忏悔，教堂的门才会打开。”女人转身面向我，声音有些轻柔的对我说：“闭上眼睛吧，我会送你出去的。”

“我最后悔.......欺骗了小青。”有那么一瞬间，我完全信任了女人，甚至她说的每一句我都深信。

刚进入孤儿院的时候，很难融入集体，包括和老师交流，只有院长一个人愿意教导我，开导我忘记车祸的记忆，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不敢与人交心，因此我没有朋友，面对外人一个字都说不出，只有面对院长的时候，才能勉强挤出几句话。

可能独来独往的性格，就是从孤儿院开始吧，以为我会一个人独自长大，在一天雨夜，院长正在教导我融入集体，转身看到门前有人影闪过，他拉着我走到门前，看见门前被遗弃了一位女婴。

女婴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她睡的很香，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遗弃，她没有名字，身体上也没有任何信物，院长心疼的将她抱抱进了办公室取名为小青。

从那以后，小青成为了孤儿院的一员，她有先天性的白血病，可能这就是她被遗弃的原因吧。院长为了治好她，去了很多医院，可是没有任何结果，医生也只能减缓病情。

随着她慢慢长大，她开始越来越粘我，总是抱着我不放手，让我给她买糖吃。我依稀记得，在一次傍晚，夕阳照在了孤儿院的大门前，整个地面都是金黄色的，我攒钱为她买了一块小蛋糕。

她高兴的抱着我，一直喊我的名字，院长也高兴的靠在门前，看着我们俩一起玩耍。

可是随着她的年龄增长，她的身体情况越来越差，最后只能窝在病床上，永远的被关在了医院中。

每一次我去医院看她的时候，我总是告诉她，她的病快好了，再等等就可以出院了。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她根本不可能出院，她的命运已经被注定，一生都要遭受病痛，如果忏悔真的有用的话，我希望小青的病能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