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再看一眼!就一眼!”
中年妇女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盖不住熙熙攘攘的议论音。
“这女娃就是个不祥之人!早死早好,不然她活着,全村的风水都受影响!”
“是啊,自从她们一家搬来,咱村两年没下一滴雨!她家屋后那条河,无缘无故的淌红水,我们招谁惹谁了。”
“总之,死的好!她不死,全村的人就死绝了!就是可惜了那张俊俏的小脸!才将长开,不等采一下就没了。”
村里几个盲流你一言我一语,语气不屑又透着猥琐的惋惜。
薄如纸的棺材里,宋阑珊一口浊气吐了出来,下一秒,猛地推开还没盖严的棺材盖,蹭的一下坐了起来。
瞬间,哭喊声,议论声,戛然而止。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张陌生又震惊的面孔。
每个人都眼神浑浊,皮肤粗糙,黝黑的面孔一看就是常年做着面朝黄土背朝天活计的农民,这跟宫里那些小宫女都细皮嫩肉能掐出水来截然不同。
“诈尸啦!那个扫把星诈尸啦!”
人群经过短暂的沉默,突然爆发出刺耳的尖叫声,震的整个村子都回音缭绕。
宋阑珊平静冰封的寒瞳冷冷割过身边的人,最后视线落在距离她相对较远的三个年轻人脸上。
那三个年轻人一脸猥琐之相,此时却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震惊又逃避着她的视线。
宋阑珊冲着他们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我活了,而你们……死定了!
“恩晴!我的恩晴!”
之前哭泣的中年女人第一个回过神来,抬手想要触碰一下宋阑珊面颊,被她别扭的躲开了。
“恩晴……你……你明明断气了……”
中年妇女也顾不上她的躲闪,话一开口,眼泪又扑簌扑簌落个不停。
宋阑珊快速解开脚踝上绑着的绳子,一个利索的翻身跳出了棺材。
围观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声。
“我命不该绝,不好吗?”
宋阑珊抬手拍拍中年妇女肩膀,能感觉到她是这里唯一对她好的。
确切的说,是对这身体原主好的。
这身体的原主叫陶恩晴,三年前随父母和弟弟回母亲娘家何陶村定居。
一天前,陶恩晴失足落水,溺毙而亡。
陶恩晴的母亲陶水接受不了打击,险些疯了。
本该在家中停尸三天的陶恩晴,因为陶家人嫌弃她是扫把星,坏了陶家风水,所以逼着陶水第二天就埋了陶恩晴。
但宋阑珊知道,陶恩晴的死,不是意外。
“以前只听说过,这还是头一回看到诈尸的!这要出大事啊!”
“是啊,这个扫把星不能留!要把她浸猪笼!不然咱村子要倒大霉!”
“浸猪笼!把这个扫把星浸猪笼!”
有愚昧的村民带头喊了起来,远处那三个年轻人也跟着喊了起来。
“不行!谁敢动我女儿!就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一贯忍气吞声的陶水这会疯魔了一般,声嘶力竭的喊着,同时捡起地上一个铁铲,瘦弱的身躯动作变形的挥舞铁铲,阻止任何人靠近。
“我不是诈尸!只是一口气没上来,在棺材里颠出了那口浊气,所以就醒了。不信可以让姜大夫看看。”
宋阑珊抬手,纤细苍白的指尖突然指向了人群中准备离去的姜大夫。
被点名的姜大夫一个激灵,撇撇嘴,脚下步子走的更快。
“姜大夫,走这么着急是去找你的药箱吗?落在哪里了?要不要我帮你找!”
宋阑珊开口,姜大夫离去的脚步蓦然停住,缓缓转身,眼神紧张又狐疑的看向宋阑珊。
宋阑珊已经三两步走到姜大夫面前,所经之处,所有村民都自动让开了一条路,仿佛她身上带着致命的病气。
“姜大夫,见死不救已是伤天害理,你内人正怀着孕,还不积点德?不怕生了孩子没屁眼?”
宋阑珊压低声音,只有她和姜大夫两个人听到。
姜大夫浑身一激灵,恼羞成怒的刚要甩手走人,却在对上宋阑珊那双寒烈冰封的双眸时,整个人瞬间像陷入一个无底深渊一般,难以抽离。
最后,他紧张的搓搓手,佯装冷静的清了清嗓子。
“诸位!这一口浊气憋于体内,行颠簸之际吐出,不是没有先例!我看陶家丫头面色如常,眉宇之间病气散开,气息绵长,不是诈尸之兆,乃是康复之色。”
轰!
姜大夫话落,围观的人再次爆发出不小的议论声。
何陶村就这么一个大夫,还在镇上开了一家药庐,在村里威信仅次于村长和私塾王先生。
所以他开口,具有很高的可信度。
陶水冲过来紧紧抱住了陶恩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的女儿……你没事就好。”
“娘,我没事了。”
宋阑珊拍拍陶水手背,冰冷眸子冷冷割过现场每一个人。
陶恩晴,你放心去吧,这里曾经欺负你的,害过你的,我既占了你的身体,就一个都不会放过。
你娘亲,你弟弟,有我护着。
冰冷的眸犹如利剑一般,瞬间穿透了这个贫困落后的小山村。
不远处,正午骄阳燃烧正火,一辆低调的蓝布马车内,一只修长冰润的手缓缓推上茜纱窗,纱影婆娑,玄衣墨发,映照出车内一张棱角完美颠倒众生的侧颜。
“爷,打起来了。”
马车外车夫打扮的隐卫沉声开口。
令墨骞抬手敲了两下车壁,隐卫不再多话,驾车离去。
令墨骞眼角余光扫过那抹单薄纤细的身影,如此落后贫穷的地方,怎么会有那样一双冰冷透骨的双眸?
像极了她。
可惜,这世上再无宋阑珊。
令墨骞心底某处,针刺一般,细细密密的疼痛逐渐浮上眉梢眼角,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身体也抑制不住的颤抖。
感觉到令墨骞状态不对,车外隐卫狂甩马鞭,马车疾驰着离开。
何陶村内,还不等宋阑珊和陶水喘上一口气,不知从哪儿冲出一道粗壮身影,抡圆了胳膊,啪的一巴掌,清脆响亮铆足了力气,狠狠甩在宋阑珊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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