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阑珊注意力都在不远处飞快驶离的马车上,再加上原主身子骨太弱,反应也慢了半拍,生生挨了一巴掌。
动手的是个面色黝黑满脸横肉的中年女人,此时一手掐腰,一手狠狠点着宋阑珊鼻尖。
“没死是吧?没死就赶紧给我滚回去干活!”
“我说怎么落个水就能死?又不是千金小姐,身子骨会这么弱?感情是娘俩在这演戏,就是偷懒不想干活是吧!”
掐腰骂街的汪大琴,是原主陶恩晴的大舅母。
陶恩晴随母亲弟弟回到何陶村,暂时住在陶家西院草棚改成的两间破屋,期间没少挨汪大琴欺负。
“我们陶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人家都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可倒好,出嫁的姑娘自己回来住不算,还带了俩拖油瓶!这俩拖油瓶有个坐牢的爹,将来能是什么好东西!一家子晦气丧门星呦!”
汪大琴仗着在陶家有人撑腰,张口拖油瓶,闭口坐牢的爹,以前的陶恩晴除了哭,从不敢反抗。
因为反抗换来的就是一阵毒打外加饿肚子。
“你陶水男人犯的可是重罪,而且还有个哑巴儿子,都住在我们家,晦气不晦气?我们陶家的大好风水都让你们拐带坏了啊!”
汪大琴越说越来劲,唾沫星子到处飞。
陶水脸色涨红,很多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她男人坐牢是事实,如今两个孩子还小,如果得罪了娘家人,真的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她无所谓,可孩子们不能风餐露宿。
现在至少有片瓦遮头。
“舅妈,我知道我娘今年陶水没涨工钱您不开心,是我们的错,我们不该每个月只给陶家八十文钱,可我娘一个月就一百文钱,再多给的话,实在是不够了……”
陶水能忍,不代表宋阑珊能忍。
她缩着肩膀,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眼泪汪汪的看向汪大琴。
“舅妈,赶明儿我也出去找活干,以后不管赚多少都交给家里,您不要生气了。”
随着宋阑珊话落,围观的人全都张大了嘴巴。
没想到啊,这老陶家挺黑的啊,之前到处说是发善心收留这娘仨,就让她们做点家务活,可从没提钱的事儿。
敢情陶水一个月赚的基本都给了老陶家了。
“你个小贱种!你胡说八道什么?!你……”
汪大琴没念过书,除了撒泼骂街没别的本事,冷不丁被宋阑珊揭了陶家老底,除了恶狠狠瞪着宋阑珊,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不说,宋阑珊说。
“舅妈,您不要生气,如果您觉得我娘给的少了您憋着气,要打我发泄出来我也不敢说不,但是能不能等我胳膊的烫伤好了再打!我以后也一定把热粥吹凉了再给您端到眼前。”
宋阑珊说着,看似战战兢兢的露出胳膊上狰狞难看的伤疤。
那伤疤一看就是烫伤的。
“小贱种!你放屁!我什么时候让你吹凉了给我的?还不是你笨手笨脚洒了粥,我才把热粥泼你脸上!你非要伸手挡……”
汪大琴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恩晴,你……你不是说这是你自己不小心烫伤的吗?”陶水瞪大眼睛,震惊又心疼的看着女儿。
她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她为了多赚点钱养活一家三口,这几年来每天都在镇上做工,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次,她以为女儿儿子就只是吃的差而已,却没想到。
“娘,别问了。咱每个月就给外婆家八十文钱,之前一家人回来也才给了五百文钱,这钱着实不多,舅妈有火发泄一下也是应该的……这点委屈女儿应该受的……”
宋阑珊低下头,眼泪始终在眼眶内打转,单薄纤细的身子骨仿佛被风一吹就会倒。
原本还嚷着让她浸猪笼的村民,此时都对她多了同情的成分。
同时也对老陶家多了分鄙视。
“老陶家挺黑啊!人家回来还给了五百文钱呢,就让人家住在茅草屋!前院的木屋就放柴火,啧啧,真是人还不如柴火重要!”
“老陶家一直说这娘仨吃的用的都是陶家的,那人家一个月给的八十文钱都是喂了狗吗?”
“这汪大琴也不是个好东西!热粥往脸上泼,这是要毁容啊!”
“可不是嘛,估计是她自己闺女生的丑,所以就见不得别人家的闺女好看。”
汪大琴此时脸色涨成了紫红色,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就是出来给了陶恩晴这小贱种一巴掌,就引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汪大琴见村民都朝着她指指点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躺在了地上,搓脚打滚的哭了起来。
“我的亲娘天老爷来!快来个人给我做主啊!这扫把星娘俩合起伙来欺负我!冤枉我啊!”
“你们娘俩一个克夫一个扫把星!你们是看俺有男人,俺儿女双全你们嫉妒啊……你们娘俩都是扫把星转世!不得好死!”
汪大琴拿出了泼妇骂街那一出,围观的几个小孩子捂着嘴嘿嘿笑着,其他人也频频摇头。
“老陶家的,你这是做什么?不过是一点家务事,干什么又喊又哭的!小辈不懂事,回去关上门来慢慢教,别在这让人看笑话。”
低沉沧桑的声音响起,围观村民自动让开了一条路来。
说话的是何陶村的村长。
村长发话了,汪大琴停住了搓脚的动作,不过眼神仍是恶狠狠的瞪着宋阑珊。
村长满脸褶子,满眼精明傲慢之相,穿着簇新的褂子长衫,昂起下巴扫了宋阑珊和陶水一眼,眼底是浓浓嫌弃。
“娘,我害怕,我是不是不该说实话?”宋阑珊一脸委屈的看向陶水。
陶水有些发愣,眼前的的确是她的女儿,可哪里又有些不对劲,是眼神不对。
以前的女儿眼神怯懦躲闪,甚至有些呆滞。
此刻的恩晴,那双眼睛光芒万丈的感觉。
“陶恩晴,做人要知足,当初不是陶家和何陶村收留你们,你们娘几个早就饿死了!你舅妈打了你一巴掌,不过是长辈教育晚辈,只是有些激动罢了,并没有大错,你不要揪着一点就小题大做。”
村长仗着自己读过书,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教育起了宋阑珊,看似是站在中立,但字字句句都在教训她。
宋阑珊垂眸,看起来有些怕他,心下却冷笑迭起。
她是宋阑珊的时候,什么大人物没见过,就算在当朝添景皇帝面前她也没打怵过。
一个村长?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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