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以为自己死了,可再次睁开眼睛时却回到了最落魄的十七岁。
她震惊,迷茫,然后是重获新生的畅然,此时她正站在自己家门口。
她红着眼眶看着自己的家;破旧窄小的巷口,高低不平的砖瓦房,上面用红油漆写着一个很大的拆字。
院子里传来舅舅正不耐烦的声音催促着,“姐,你赶紧签了吧,你还想什么呢?早签早利索,我上面有人,我得到了准确的消息,这房子十年内都拆不了,也就我愿意花这一万块钱买下你这个小平房。”
李月有些犹豫,“那十年内都拆不了,不是让你吃亏了吗?”
这套房子是她们母女俩最后的依身之所,若不是为了林夕的学费,她还真不想卖。
李健爽朗一笑,“我也不能看着夕夕上学没学费不是?我这个当舅舅的吃点亏应该的。”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都夸李健不愧是大学生,有文化还懂恩,看着踌躇不决的李月起哄道:“别犹豫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李月看着合同,还是有些迟疑,“这合同我也看不太懂,等夕夕回来给我看看…”
“大家伙看看,我这上赶着给她们母女俩送温暖,还这样那样的,行了行了,你信不过你弟弟,那夕夕学费的事我也无能为力了。”
说着作势要走,但是走得很慢,就等着李月叫他。
果然——
“别,我签……”
他脚步一顿,转身看着李月,脸上堆满了得逞的笑,“这就对喽。”
“等一下。”林夕从外面进来,拉着李月的手,拿过她手中的合同,认真审视。
李健不耐烦了,脸上带了几分薄怒,夹枪带棒地说,“你个小屁孩懂什么,去去去,我和你妈说话呢,有你什么事?我一个大学生写的合同,你一个高中生能看懂?”
林夕嘴角噙起一抹冷笑,“大学生?你高中都没考上,上了个中专,升了个大专,就是大学生了?这水分真是和你这份网络合同一样的多。”
“哎呦,原来上了个中专,我还以为真是大学生呢,看着文质彬彬的样子,可真有意思。”
“就是,看样子这合同还真有问题,连个高中生不如。”
李健听着邻居们的议论,刚才吹的牛都狠狠地扇在自己脸上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很是臊得慌。
住在这落魄弄堂里的左邻右舍基本上都是小学文化水平,他一直得意自己上了个中专,在这里很有脸面,一直以大学生自称。
这脸皮被撕下来,他恼羞成怒地瞪着林夕,伸手指着她鼻子,之前的斯文样全部抛到脑后去了,“什么网络上的合同?你不要血口喷人!”
林夕冷冷地看着他,上一世李健通过关系打听到这房子还有一年就要拆了,拆迁费至少百万,他就用了一万块钱连哄带蒙的让林月把房子卖给他。
他得了房子,看着林月母女俩流落街头,还大言不惭地说,这就是命,要怪就怪命不好。
林夕把手中的合同展开,指了指上面的水印,“盗用别人的合同,也得先把水印给去掉,就是个小学生都懂得的道理,你好歹也算是个中专生,比小学层次高一些,却不懂这个道理吗?”
几个好事的邻居立马凑了过来,看着上面清晰的水印,“哎呦,还真有水印,笑死个人了,合同还需要盗用别人的!”
李健一张脸臊得通红,他抬手就抢过林夕手里的合同,他怎么都没想到,平时闷声不响,看起来蔫吧的林夕居然口若悬河起来,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
他气得胸膛剧烈地起伏起来,他双目燃烧着怒火,却对林月发难,“姐,夕夕这么没礼貌都是你惯的,要是夕夕不给我道歉,这房子我还不买了,学费你们就自己想办法吧!”
他对付不了林夕这小崽子,还对付不了李月吗?
果然,李月脸上露出了一丝慌乱,他立马得意了几分,“让夕夕给我跪下道歉,这房子我还继续买,再给你加一千,你看怎么样?”
跪下道歉?
林夕冷笑一声。
真是好大的脸盘。
她正要说什么,就听见李月发怒的声音道:“什么?李健当年要不是我放弃上学,去工厂打工供你上学你能有今天吗?之前家里条件好的时候,你总来我家拿东西,我也总给你钱,不管怎么说我一直顾念着姐弟情分。就算夕夕说错了什么,你也不能让她给你跪下!你怎么对我我都能忍,你敢这么对我女儿,我……”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地上的水盆,“你赶紧给我走,再不走我就泼你了。”
李健本来得意的以为捏住了李月的七寸就可以为所欲为,却低估了李月的爱女之心。
他想狠狠拿捏一把母女两个,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今天可真是里子面子全没了,他咬着一口银牙,放下狠话,“李月你别后……”
那个悔字还没出口,那盆酸不溜丢的水像瀑布一般直怼他的面门。
“哗”地一声,从头到脚浇透了透心凉,他从口中吐出一口水。
李月拿着空盆,用盆顶着他腰,像撵小鸡似地撵着他到了大门口,“以后我家不欢迎你,别来了。”
刚刚还带着个小圆镜,穿着立领的白衬衫,斯文优雅地像个高文化老师,他甚至还昂首挺胸地迎着众人艳羡的目光走进林月家大门,不过片刻,眼镜被水冲在地上,他还没来得及捡,就像一条丧家之犬般被李月撵出来了,身上的水还泛着酸臭。
从林月家里出来的邻居,捂着嘴嘲笑他,“太好玩了,可比看电视精彩多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呢,原来是个忘恩负义的败类。”
李健这辈子的脸面都要在今天丢光了,他恨得咬牙切齿,又无可奈可,只得甩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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