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没资格死

可他也有私心。

临广一役，叶笑离传信给他，希望苏临深战败，让大熙坐收渔翁。

他从没尽过一个皇子应尽的责任，他对大熙抱有亏欠。

云阁灭门之恨袭上心间，他第一次对小姑娘撒谎，借她之手欲铲除苏临深。

可他没想到小姑娘对苏临深情根深种，在得知情报有误后，立即奋不顾身单骑闯入战场，还将生还的机会果断让了出去。

那日临广落了近十年最大的一场雪。

大雪纷飞，凉风呼啸，他和她一样奋不顾身，不顾叶笑离的阻止，一人冒雪前往临广。

进入雪山，脚印刚踏上去，转瞬就被风雪盖住。

根本找不到来时的路。

他茫然地注视着白茫茫的前方，想到自己的私心间接害了她，对不起还没说出口，咬咬牙又继续前行。

他终于找到她。

她被埋在雪堆里，大半个身体都被冰雪结实地覆盖，面色惨白，结了一层厚厚的霜，身体也冷冰冰的，像是下一刻就要死亡。

但她嘴里却还在嘟囔：“小九……小九……我一定会救你……你要活着……好好活着……”

他便也张唇，无声地说：“我一定会救你！你要活着，好好活着！”

后来他果然将她从临广救出，却因此被苏临深嫉恨怀疑，甚至在他冒死为云葭寻来香雪草时设计被擒。

更是为救云葭，他浑身骨头断裂，还未来得及将对不起说出口，便已抱憾辞世。

“你现下便觉得痛了吗？”叶笑离冷嗤，冰冷地看着地上蝼蚁一般挣扎的云葭，道，“别忘了，我兄长可是为你送了命！”

他忘不了段风尘将云葭带出雪山时，那原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狼狈悲惨得像是个八旬老者。

可他却在笑。

途中为保护云葭而磨烂的手指隔着衣料拨开她的碎发，他笑起来，看着她，仿若久居黑暗的人第一次看见光，兴奋而满足。

他知道她有救了。

在他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时，叶笑离都不曾见他如许开心过。

“你既如此恨我，为何不杀了我，却还要救我？”云葭疼得渐渐窒息，像个虾米一样蜷在地上，终于开口。

叶笑离没让人停，那些人便继续拔下云葭的指甲，直到她十根指头都鲜血淋漓，才给她开始包扎。

“我不杀你，你没有资格死。”他说，“你要永远记得自己欠下些什么，为你的自私卑劣付出代价。”

倘或不是云葭，段风尘不会执意去送香雪草，更不会因此而断送性命。

他不过是将段风尘所受的零星一点儿报复回去罢了。

云葭默默承受着，浑身上下伤痕遍布，她呼吸浅浅，心跳都显得无力颓然。

是啊，她帮了灭她满门的凶手整整九年，害了段风尘，害了她才刚出生数月的孩子，她有什么资格死？

原来她真的回不了家了。

滚烫的水珠从她眼眶滑落，迅速与脸上的汗水交织，一时竟分不清哪个更多一些。

叶笑离救她一命，让鬼手神医替她医治好那双哭瞎的眼睛，除掉脸上丑陋的疤痕，却也时时在用着他的方法报复云葭。

他吊着她一口气，命人看好了，连寻死的机会都不给她。

有人说，叶太子爱极了那位从大夏迎娶回来的太子妃，哪怕人已经死了，回到大熙的时候都凉了，可叶太子还是坚持完成了婚礼，将太子妃葬入皇陵。

又有人说，叶太子金屋藏娇，东宫里有一位闭月羞花的美娇娘，叶太子爱惜极了，连个瓶子碎掉了都唯恐惊到对方，力责奴才们办事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