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葭回来的时候,叶笑离已清醒了大半。
他斜靠着椅子,把酒盅在手指间转着玩,却迟迟不饮,眼底一片流光朦胧。
他招手让云葭过去,温润柔软的指腹按在她的唇上磨挲,良久后忽然问道:“我对你好吗?”
云葭一惊:“你方才……”
这短短时间里,按叶笑离刚才的醉酒模样,断然不会这么快就清醒过来。
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是他那时在骗她。
方才她与苏临深的一切,他定然也瞧见了。
可云葭话还没说完,叶笑离倏尔一笑,手指下移,掐着她的下巴,强硬地将酒盅里的酒给她灌了下去。
在她呛得面容发白时,叶笑离嗬嗬笑了两声,一头栽在她的肩头,沉沉睡了过去。
酒盅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叶笑离?”云葭试图唤他起来。
可他好似真的醉得厉害,云葭怎么呼喊,他都没有反应,她一把掐在他的脸上。
叶笑离没有醒来的迹象,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别走。”
他箍得死紧,像是落难海上的人抓到了浮木,唯一的希望,不肯松开。
云葭挣扎了几下没挣脱,身后却蓦地传来动静。
“这是夫人的东西吗?”莫桑桑趋步走近,笑说,“妾身记得只有夫人才有这样的笠幕。”
云葭身躯猛然僵住,牙齿几欲将下唇咬出一个血窟窿来。
莫桑桑步至她跟前,笑容倏地冷却下来,原本还挂着虚伪客套的笑意的脸上,此际只剩下讶然和怨毒。
“云葭!你竟果真没有死!”苏临深没有疯,他说的竟然是真的。
云葭还活着!
她刚刚还在揣度,为何叶笑离的女人会将笠幕落在苏临深的寝殿。
现在看到了这张面容,莫桑桑瞬间就了然了。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云葭光洁无暇的脸庞,忆起此前云葭被炭火烧伤的模样,妒火越烧越旺。
凭什么她都丑成了那个样子,竟然还能够恢复?
上天不公!
莫桑桑扬手,下了死力,朝着云葭的脸颊便要落下。
云葭被叶笑离拽着,一时间根本连反应都来不及,更遑论是闪躲?
她紧闭着眼,做好了这巴掌刮在自己脸上的准备。
可预想中的痛觉并未传来。
陈国昌适时赶来,接住了莫桑桑的手,无奈提醒她:“皇后,她可是大熙叶太子的人。”
“那又如何?”莫桑桑恨红了眼,几近疯癫,只恨云葭不能立刻从她眼前灰飞烟灭,“她就不该活着!”
两年前临广雪山,云葭该死。
现如今大夏宫城,云葭更该消失!
陈国昌生怕她再做出些什么惊世骇俗之举,连忙拉住了她,让人帮着云葭将叶笑离送回去。
莫桑桑眼睁睁看着云葭消失在她的视线当中,眼泪迅速落下,可怜至极。
她说:“她活着,会抢占苏临深的心,会让我万劫不复的!”
脸上那道胎记似乎突然活了过来,刺疼刺疼的,一直疼到了心里头去。
还有额头上的那道伤痕……
从前云葭毁容,她就抢不过了,如今又该怎样自处?
“你已经是大夏的皇后,就算她没死,也动摇不了你的地位了。收手罢!”
“可你知道苏临深有多喜欢她!”莫桑桑叫喊,“云葭不死,苏临深终有一日会知道我骗了他,他偏心云葭,你也偏心吗?”
“爹……”她头一次对着他将这个称呼唤出来,“你是我爹啊!你说过会补偿我的!如果连你都不帮我,这世上就没人会帮我了。”
“苏临深知道真相,他会杀了我的。你难道就忍心吗?”莫桑桑看着他的眼睛。
那双眼苍老污浊,仿佛岁月将一切好的坏的都杂糅了进去,埋得深沉不见底,唯有愧疚的光越闪越亮。
夜色寂寂,乌云将月色的最后一点光亮盖住,陈国昌沉重地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说:“爹帮你!爹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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