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世上也就只有一个云葭。她哭她笑她闹,所有的一切她都是独一份,无人可再模仿的。
即便她连一句话,一个眼神也再吝于舍他,可他还是一眼就能知道,她就是自己放在心尖上,寻了许久的小姑娘。
起风了,云葭的笠幕被吹拂起来,白纱打在脸上竟也疼得厉害。
她扯起一抹讽笑,眼眶泛红,连鬼手神医都无法医治的嗓子低哑悲怆:“我还有家吗?”
她没打算瞒他。
她还活着,他认出了她。
可这又怎样?难道她能杀了他,替父母亲报仇,替云阁雪恨,让浓浓活过来吗?
“有……”苏临深答得飞快。
云葭打断了他想继续说下去的话:“可是它被你亲手毁了!”
“苏临深,你亲手毁了我的家,你高兴了吗?”
不管是曾经她拥有的,还是后来他许诺给她却迟迟没有兑现,将来也一定不会实现的家,都是苏临深亲手毁的。
云葭后退几步,发麻的腿脚令她身形踉跄,仿若当日她跳下城楼时摇摇欲坠的模样。
苏临深眼瞳骤缩,忙伸手拉住她,将她紧抱在怀中,生怕一年前的噩梦重现:“阿葭……阿葭……我想你……”
那么多的对不起,那么多的思念,在每个日夜里疯狂排演,可到最后,只有一句“我想你”来得最为真切。
笠幕在方才的动作之下掉落在地。
没了阻碍,云葭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细细端详,才发现短短一年,他竟已鬓角染霜。
她忘记了挣扎。
苏临深对上她充斥着心疼的眼,出手蒙住了她的眼睛:“别看……不好看……”
他想她得要命,恨不得眼睛一刻不离她的脸。可却又害怕她瞧见自己如今一副垂老模样。怕吓着她。
云葭的心上一颤,宛若刀割。
她张了张唇,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但唇上一软,却是苏临深俯下身,将一切思念化作缠绵亲吻,一点一点地渡给她,慢慢地用自己的方式说给她听。
她听见他在她耳畔喃喃:“阿葭,再唤我一声小九。”
那样念及了爱极了小心极了,唯恐一个眨眼她就不见了般无措。
他总是这样,轻易攻破人的防线。
云葭陡然狠咬了下去,在苏临深吃痛之际推开他,梗着脖子红着眼说:“你这般,对得起莫桑桑吗?”
“苏临深,你既已将我送给了叶笑离,我就是他的人了……你这样纠缠,好没有意思。”
字字诛心!针针见血!
苏临深攥住她的手腕,看着那些没了指甲的指头说:“可他待你不好……”
“他待我极好!”云葭负隅顽抗,动了动自己只剩半截的右手小指,“苏临深,难道你觉得你这般待我,就是好吗?”
苏临深说不出话来,沉痛地望着那些自己铸下的大错,疼得呼吸贫瘠。
他依靠这个认出了云葭,可这曾是他对云葭的心狠。
云葭一口咬在他手上,直至咬得牙齿发酸,口腔里传来了血腥气儿,苏临深方松开手。
“别疼着自己。”他说。
虚伪!
云葭嘲弄地看他,转身落荒而逃,身后烈火遮天,苏临深背着光,注视着她离开的方向,终于放声大哭。
可哭着哭着,他又似疯了一般,捂着脸咧嘴大笑起来,将闻讯赶来的莫桑桑吓得够呛。
“她回来了。”他和她说。
莫桑桑让陈国昌过来搭手,只当苏临深因为寝殿走水,没来得及救下“云葭”而崩溃。
可下一瞬,他突然道:“她真的还活着!真好!”
疯了!全然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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