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远走

“你！”她好像气着了，局促的看着其他人，打掉我的手：“从哪来的小疯婆子，认错人了吧！”

她怎么了？

手被打的火辣辣的疼，其中一人过来推我一把，冷笑着戳我的脑袋：“小疯子，脑袋被猪踢坏了吧？”

“哈哈哈——夏柔，她叫你娘呢！”

“是啊夏柔，这傻子怎么别人不叫，偏偏叫你呢？”

我不是疯子，也不是傻子。

“啊——”傻娘见我被推到在地，随手捡起身边的砖头便冲了过来，像是老母鸡一样将我紧紧护在身后。

“看啊，傻娘们儿来了！呵呵呵——一老一小，这是唱的哪出啊？”

我不傻！

傻娘冲到生母面前，狠狠的在她的手臂上面挠了一下，像是在帮我宣泄愤怒。

可我不要她宣泄！

我心疼的看着生母，眼泪吧嗒一下就掉下来了。

“你干啥啊！”我狠狠的瞪了傻娘一眼，跑过去看生母的手臂。

生母见我过去，躲瘟神一样向后退了几步，看热闹的妇女又是大力一推，瘦小的我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我看着她们嘲笑的嘴脸，和生母躲闪难堪的眼神，恶狠狠的在傻娘手臂上面咬了一口，跑开了。

那以后我经历过比这难堪的场景有很多，可即便是当着十多个男人一件一件的脱衣服，也不如生母的一个眼神让我觉得难过……

我以前把这些发在网上的时候，有网友说我那是卖的麻木了，已经不知道脸皮是什么了，自然不觉得难堪。

可如果你也在这种场子混过，你会明白，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是出于自愿的。

哪有什么习惯啊，只是没有能力改变，只好装作享受的模样接受。

“哎哟哟，小疯婆子发颠了！”推我的女人咯咯的笑着。

都怪她！

都是因为她！

所以我才会被大家欺负，所以生母才会不要我。

如果她死了就好了！

年幼的我竟然生出了这么恶毒的想法。

我躲在草垛里面使劲的哭，一直到深夜才回去。

家里暗暗的，傻娘不在，我自己爬上chuáng盖好被子睡了。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傻娘亲醒的，她的眼睛肿肿的，一直捧着我的脸不住的亲。

我还没有睡醒，难免烦躁，换了个姿势又睡过去了。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傻娘哭着喊着找了我整整一夜……

后来，我生母来看我的事情被家里知道了，整家人气冲冲的找到了傻娘，询问我的下落，傻娘呆呆的摇头说不知道。

可偏巧不巧，我从王婶家拿了青豆回来，撞在了他们身上。

站在人堆里面的小男孩一眼看见了我，冲过来死死抓住我的手臂，大喊：“爸爸，她在这里！”

这个男孩就是我的弟弟。

傻娘见状立马跑了过来，一把推开弟弟，把我护在怀里。

我从王婶家里拿来的青豆撒了一地，弟弟踉跄了两步才站稳，冲地上唾了一口，大骂：“你这个还不死的傻娘们儿，居然敢推我！”

瞧啊，环境多可怕，他那么小，就已经学会侮辱人了。

傻娘被他的话吓得身子一抖，死死的护住我。

我的父亲，那个叫张力的男人走过来，一脚踹在傻娘背上，骂了一句“脏东西”。

傻娘没有站稳，险些就要倒在地上。她怕压着怀里的我，匆忙转过身子，想要护住我。可也正是这个动作，让我清晰的听见了“咔嚓”一声脆响。

傻娘的手臂骨折了。

傻娘疼的直哭，却还是死死的抱住我。

张力指着我的鼻子，警告我不许再接近母亲，然后恶狠狠的瞪着傻娘，重重在她头上拍了两下，让她带着我滚，下次见到我，就弄死我。

傻娘是傻，可也看得懂张力眼里的狠，吓得整个人都哆嗦。

张力走了之后，傻娘带着我锁紧了小屋子的门，唯恐还有人来害我，就连王婶敲门，她也不开。

几天之后，傻娘简单装了一点我的衣服和干粮，凌晨带着我离开了那个小村子。

我还没有睡醒，赖在她的怀里，等睁开眼睛之后发现天已经亮了，傻娘一头的汗，见我醒了冲我傻笑。

她的手骨折了，但因为担心张力害我，不敢带着我去村里的医院，也不敢丢下我自己一个人去，索性这么坏着。

“娘。”我捧着她的脸，狠狠亲了她一口。

她露出一口黄牙，笑得特别开心，前后看了看，确信安全，把我放下来，拿出包里的干粮给我吃。

“宝宝吃，吃。”

我摇了摇头，从自己的小口袋里拿出两个王婶给我的蜂蜜果，递给傻娘，说：“娘吃。”

傻娘嘿嘿的笑着，小小咬了一口，宝贝似的把剩下的半个收起来，留着下次给我吃。

她抱着我一路走，一直走到了下午，才看见了一辆拖拉机。傻娘想要问路，可不知道怎么说，开拖拉机的男人等了半天，察觉傻娘精神不正常之后，忽悠着我们上了车。

我是第一次坐车，十分新奇的看着周围，傻娘见我开心，也跟着乐。

可我们谁都没想到，这之后迎来的是什么……

这男人一路带着我们到了小镇，跟傻娘说可以先去住他们家里，傻娘摆摆手不愿意去。

我第一次进小镇，见什么都新奇，村里的房子还很老旧，小镇里却有许多楼房，我看得入迷，问男人：“你家里也是这样的高房子吗？”

男人立即答道：“是啊，你愿不愿意去啊？”

我想要点头，但想了想，还是看向了傻娘，询问似的叫了一声：“娘……”

只要是我的要求，傻娘都会满足。

傻娘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男人。

我和傻娘一起到了男人家，男人煮了饭给我们吃，晚上带我去浴室洗了个澡。洗澡的时候，傻娘一直守在浴室门口，过一会儿就叫我一声，我乖巧的说着在，傻娘才安心。

出来的时候，男人给傻娘打了地铺，让我睡在沙发上。第二天天还没亮，男人就把我叫醒了，他笑眯眯的问我，带我去买新衣服好不好？

我想答应，看了看傻娘，发现傻娘还躺在地上，脸色有些不一样的苍白。

我跑下去，想要叫她，男人一把拉住了我，对我说：“你娘累了，昨天抱着你走了那么久，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我点了点头，犹豫着跟不跟男人出去，我怕傻娘醒了看不见我会担心，但男人向我保证，会在傻娘睡醒之前回来。

我太羡慕小镇里小姑娘们穿的花裙子了，鬼使神差的牵着男人的手，走出了门。

也正是这一跨门，让我在之后的十几年里，都再也没有见过傻娘。

男人带我去了理发店，那时我五岁，眼睛遗传了母亲，大得出奇，黑漆漆的嵌在眼眶里，像个洋娃娃。

理发师给我剪了一个齐刘海，帮我扎了两个小辫子。男人又去商场给我选了一条奶白色的花裙子，我穿在身上不住的转圈，对着镜子来回看。

傻娘一定也很开心，我这样想着，牵着男人的手走出了商城。

男人带我去见了一个人，他跟我介绍说这是齐叔叔，我点点头跟齐叔叔问好，齐叔叔很喜欢我，问我想不想坐他的小车车。

我问：“娘可以一起坐么？”

齐叔叔笑着答：“当然可以了，你先跟齐叔叔坐一圈，然后我们一起去接你娘来，好不好？”

我看了看齐叔叔气派的小轿车，不同于我昨天坐的拖拉机，开心的直点头。

齐叔叔递给男人一些钱，带我上了车。

我拿着齐叔叔给我的玩具，跟着他一起到了一栋小别墅里，他牵着我的手要我坐在沙发里等他，然后就出了门。

长大后我才明白，我已经出了那个小镇，到了C市。

我以为他要去接傻娘，呆呆的坐在沙发上等着，我哪里都觉得新奇，哪里都想要去看。

可我不敢，于是只能这样坐着。

可一直到了晚上，齐叔叔才一身酒气的回来了。

“齐叔叔！”我见他来了，立马冲过去，但他身后并没有傻娘，“娘呢？”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