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明知道不可能的。
他亲眼看着她跳下城楼,血流如注,他在她榻前守了足足七天,不眠不休,用尽办法都没能让她苏醒。
这一年来,她甚至连他的梦都不肯入过一次,哪怕是责怪他,打他,骂他。
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像是这个人从此消失在天地间,除了他,再没有人会想起她,记得她,所有人都在努力淡化抹除她存在的痕迹。
云葭究竟没有开口。
她压低了笠幕躲到叶笑离的身后,做了个丢盔弃甲的逃兵。
苏临深极力想要看清她的面容,跳下车走近她。
但叶笑离将他拦住:“陛下过分了!”虽是在笑,然而眼底泛寒,“我的太子妃陛下想要,难道夫人陛下也要抢夺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的阿葭,被叶笑离埋在孤山上,如今仅剩残骸几许。
怎么会和一个活生生的,叶笑离的新欢扯上关系呢?
苏临深唇线紧抿,心中一度劝说自己认清现实,视线却久久难从云葭身上移开。
太像了!
光是站在那里,就算移开了目光,轻纱遮掩,可他记在心上的人儿,便是只有一星半点的影子,他都忍不住驻足流连。
他实在是太想她了!
天际的云,耳边的风,好像时时都能幻化出她的音容样貌。
可却又在他还没来得及抓住之前又快速消散。
他最怕午夜梦回之时,他从梦魇中冷汗涔涔地醒来,窗外寒风凛冽,枝桠疯狂地拍打着宫墙,擦出尖锐的刺耳声音。
像极了那日她诅咒一般的话语。
——苏临深,你的良心何在?午夜梦回,你都不会不安吗?
叶笑离脸皮向来刀枪不入。
纵然苏临深有心拒绝,他也自有办法跟着苏临深一起走。
何况苏临深在他身边的“新欢”身上看到了云葭的影子?
尽管这样十分卑劣。
可除此之外,苏临深再找不到任何有关云葭的事物了。
夜里,抵达大夏都城后,苏临深为叶笑离设宴。酒过三巡,所有人都喝得醉醺醺的。
云葭拍了拍身边的叶笑离。
他歪歪斜斜地倒在桌上,对她的一切行为无知无觉。
云葭确定他醉了,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她没瞧见在她起身的瞬间,叶笑离的手打翻了桌上酒瓶,酒水流过他紧贴桌面的脸颊。
他微张的眼睛红了红,温热的水珠瞬间砸进那滩酒里,没有任何异样。
云葭轻车熟路地来到一个地方。
那是苏临深的寝殿,也是他安放那具骸骨的所在。他竟想与一具枯骨共枕眠。
太可笑了!
许是今夜大家的警惕性都格外的低,为防有人对他带回的“云葭”不安好心,苏临深还特意下令不准任何人靠近此地。云葭那把火放得极是容易。
她甚至坐在台阶上,漠然地看着那些人发现走了水,而后火急火燎地准备救火。
忙碌的身影就像是一场笑话。
无数人拼死拼活,就只是为了救出里面一具早已死去多时的尸骸。
生时无人问,死却多奉承。
春寒料峭,云葭坐了许久,半边身子开始发麻,终于在冷风拂面时清醒。
她收回视线正准备离开,蓦然抬首,眼前却不知何时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朝她伸手,说:“阿葭,我们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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